沈知鸢垂眸,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哦?”她淡淡應了一聲,指腹摩挲着玉珠,動作懶散悠然。
春枝忍不住嘟囔:“也不知是誰那麼大膽,敢在王府裡鬧事……不過小姐您放心,奴婢一直守着門口呢,絕不會讓人打擾到您!”
沈知鸢柔聲道:“春枝,收拾妥當,我們該去給王爺請安了。”
春枝一愣,旋即明白過來,連忙應道:“是!”
沈知鸢微微一笑,随手理了理袖口。
這一戰,她已經先下一城。
接下來,便是步步為營,直至将蕭珩推入絕境。
而她……會親手揭開所有血腥舊賬,替沈家、替自己,讨回一個公道。
天光漸亮,新的一日,悄然拉開帷幕。
——
春枝手腳利落,很快将沈知鸢收拾妥帖。
外頭雨已歇,但天光灰暗,似有未盡之陰霾。
兩人自偏院前往王府正堂,一路上遇到的下人皆垂首斂目,氣氛壓抑得幾乎令人窒息。
沈知鸢步履穩健,神情溫和而無懈可擊,仿佛昨夜的事與她毫無關聯。
正堂内,攝政王蕭珩端坐主位,衣袍墨重,氣勢冷冽。
他一手支頤,似笑非笑地看着來人。
“拜見王爺。”
沈知鸢盈盈一拜,儀态恭謹。
蕭珩眯了眯眼,聲音慵懶卻藏着一絲寒意:“昨夜可曾睡好?”
“回王爺,雨聲甚大,略有驚擾。”沈知鸢擡眸淺笑,唇角彎彎,眼底卻無半分漣漪。
蕭珩微不可察地頓了頓,随即淡淡道:“本王亦未眠。府中出了些小亂子,教你受驚,怠慢了。”
他語氣溫和,旁人聽來無懈可擊,沈知鸢卻聽出那字句中暗藏試探。
“王爺謬贊,能入王府,是知鸢的福氣。”
她低眉順眼地答着,一副柔順無害的模樣。
蕭珩眼底劃過一絲冷光。
這女人,果然不同尋常。
他原以為,不過是随手挑來的棄子,沒料到竟有膽色夜探府中禁地。
若非昨夜另有要緊之事,他定要将那潛入之人挫骨揚灰。
“今晨起得早,不如陪本王去後山走走?”
蕭珩随意道。
沈知鸢垂眸應下,心中卻已敲響警鐘。
後山。
那裡有王府刑堂,暗牢,隐秘之處皆設在那裡。
——今日這一趟,怕是兇多吉少。
但她神色不動,随侍左右。
兩人沿着青石小徑,穿過正堂、曲廊、花園,漸行漸遠。
王府後山地勢偏僻,古木森森,雨後泥濘未幹,氣息陰濕。
山道上早有數名侍衛靜立,神情冷峻。
沈知鸢心下冷笑,看來蕭珩早有安排。
不過,他若以為這樣便能試探出什麼,未免太天真了些。
穿過一片濃密竹林,便見前方一座廢棄的小祠。
祠堂年久失修,門扉半開,黑洞洞的,仿佛野獸巨口。
“進去。”蕭珩負手而立,淡聲吩咐。
沈知鸢微微一禮,跨步而入。
祠内冷氣森森,空無一人,隻有角落裡一個破舊神龛,上面供奉着不知名的泥塑神像。
泥像破損,面目模糊,隐約可見一隻蛇身人首的怪異形态。
沈知鸢站定,靜靜等待。
身後傳來蕭珩緩慢的腳步聲。
他在她身後停下,低聲道:“沈知鸢,你可知此為何地?”
沈知鸢垂眸,恭敬答道:“民女不知,請王爺明示。”
蕭珩笑了,聲音卻冷得如同深冬寒冰:“此處,乃舊年叛臣沈氏族人供奉之邪神。”
沈知鸢心中一凜。
蕭珩繞到她面前,俯視着她:“沈家私通暗影堂,謀逆之罪昭然若揭。本王昔年親率兵馬剿滅,方才蕩平餘孽。”
他俯身,靠近她耳側,低聲道:“你,可有異心?”
沈知鸢擡眸,目光清澈,仿佛未聞其言。
她聲音溫軟,字字清晰:“民女自幼流落民間,早已與沈家無關。蒙王爺收留,感激不盡,何敢妄生異心?”
蕭珩凝視着她,似要從她眸中找出一絲破綻。
良久,他直起身,拂袖而笑:“好,既然如此,本王便再給你一次機會。”
他轉身大步而出,聲音遠遠傳來:“來人,賜婚宴!”
沈知鸢微微一怔。
賜婚?
還未等她細思,便見數名宮娥魚貫而入,手捧禮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