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和焦慮中,李棠梨終于等來了紀嘉譽的消息。
上車見了面,紀嘉譽也沒有提關于“分手”的隻言片語。
所以,就這麼輕輕揭過了嗎?
但不知道為什麼,依然有陣不安盤旋在她心頭。
再次踏進顧家老宅的李棠梨受到的待遇,和頭一遭比,可謂天差地别。
開門的依然是顧淑鳳。然而這一回,顧淑鳳卻隻是朝她笑了一下,友善地說:“李小姐,快進來。”
顧語琴早早就候着,耳朵豎着聽門外的動靜,瞧見李棠梨,她興奮地招了招手。
“總算見到你了。”
李棠梨将輪椅上滑落的薄毯彎腰拾起來,拍拍灰,給她蓋到腿上:“語琴姐,你出院了?”
顧語琴很自來熟地攥住她的手,指尖擠進她的指縫,依舊是冰冰涼的。
“前幾天剛出院。我叫你棠梨可以嗎?”
“當然可以。”
李棠梨隻好把這當作是顧語琴表示親密的一種方式,由着她去,反正也掙脫不開。
她聽顧語琴抱怨:“醫院裡呆得太無聊了,沒人陪我說話。我想雇你當護工,他們都不同意。棠梨,你願意當我的護工嗎?待遇很好哦,我家很有錢的。”
當護工?
雖然被優厚的待遇幌了一下,但李棠梨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幾斤幾兩。
照顧媽媽還行,但肯定趕不上專業的護理人員,她不無遺憾地推脫:“我沒有什麼經驗,怕照顧不好你。”
顧語琴歪了歪腦袋,直白地說:“那有什麼關系?你又不用幹那些事兒。”
李棠梨愣了一下,才讀懂她的潛台詞。
說白了,顧語琴根本就不是雇她當正經護工的,而是單純地想要一個玩伴,碰巧李棠梨在這個節骨眼上對了她的口。
李棠梨正為難,頭頂傳來一個熟悉的嗓音:“顧語琴,你非糾纏她幹什麼?人家還有工作,哪有空每天陪你胡鬧?”
一擡頭,見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二樓,不知道看了她們多久。
啊,顧先生也在啊。
顧家老宅,顧峙在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李棠梨一見他,那天自己在車上哭得抽抽嗒嗒的窘态就浮現在腦海。
她略帶局促地喊他:“顧先生。”
顧語琴不高興地嘟囔了一句:“你對他這麼客氣?叫他顧叔叔!”
顧峙沒理會妹妹的脾氣,徑直問李棠梨:“嗯,感冒好了嗎?”
呼吸一滞,明明隔着這麼遠的距離,李棠梨看不清他的神色,可她知道,那雙深灰色的眼睛正注視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顧峙的詢問太過自然。其實,這是一句在普通不過的關心。
可放在顧峙和李棠梨這兩個本該比陌生人熟絡不到哪兒去的人身上,就變得難以揣摩了。
引得其他人紛紛投來了視線,包括身旁的紀嘉譽。
“沒什麼事兒了。”
她臉上莫名紅了,聲音也低低的,嘴一抿,活像是做賊心虛,偷了什麼東西。
紀嘉譽雖然和李棠梨坐在一塊,但一直捧着手機打字聊天,嘴角噙着一抹笑,跟身旁的李棠梨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
直到聽見顧峙的這句問候,總算把頭擡起來,遲疑地看了看顧峙,又看了看李棠梨。
正打算開口,顧峙掐斷了他的疑問:“紀嘉譽,上來,我有話跟你說。”
被顧峙訓了一句,顧語琴也不樂意呆在樓下了。反正還有一會兒功夫,她幹脆拉着李棠梨,帶她去頂樓玩了。
進了書房,顧峙倒是不着急說話了。
紀嘉譽時不時看眼手機,沉不住氣,開門見山地說:“舅舅,叫我上來有什麼事兒嗎?”
他眉宇間一股浮躁之色,顧峙有幾天沒見這個外甥了,不知道哪兒出了問題,竟是越瞧越不順眼。
“把女朋友逼進泳池之後揚長而去,這種事,我應該沒教過你吧?紀嘉譽。”
紀嘉譽有些驚異:“你怎麼知道?”
顧峙冷冷睇視他:“我怎麼知道的很重要嗎?你随口說出來,沒想過她會當真?”
紀嘉譽啞然片刻,他後知後覺,李棠梨不會真的那麼傻,因為一句氣話,就一直泡在水裡不出來吧?
他流露出一絲愧疚,但不肯在舅舅面前示弱:“所以呢?”
顧峙沉下臉:“你退化到連話也不會說了?”
話趕話,紀嘉譽無名火起:“是你之前攔着不讓我和她在一塊,現在又開始怨我。你聽好,我提了分手,是她求我别分手,自己心甘情願跳進去的。我根本沒有強迫她,指不定她還樂在其中。”
顧峙陰沉沉地盯着他,眸光滲出兇色:“你再說一遍?”
紀嘉譽抑制住後退的本能,反問道:“舅舅,你不覺得你管得太寬了嗎?我和她之間的事兒,和你有什麼關系?”
心跳瞬間錯漏一拍,像是有把刀猛地戳穿了那層朦朦胧胧的窗戶紙。
顧峙面上不顯露半分,冷聲訓斥道:“有什麼關系?她救了你小姨,你就這麼對她,紀嘉譽,你有沒有良心?”
沒錯,全賴于李棠梨救下顧語琴一條命,因此,他維護她的舉動,全出于感激之情,僅此而已。
義正言辭、堂堂正正,不摻雜半點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