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當然是沒有睡的。就像簡安說的那樣,要先試一試法陣。
率先複原的恰好是被奪走了爪子的獅鹫,法陣很成功,黑魔法師失去了他奪來的雙手。
而且,不知道是他本身如此,還是說遭到了反噬,他複原的那雙手變得皺皺巴巴,宛若蒼老的樹皮;手指節嶙峋凸起,看上去像是耄耋老者才會擁有的手。
但簡安才不管他,既然這法子有效,便一鼓作氣地将其他受害者通通複原。
原先城内門窗緊閉、店鋪收攤是出于對失蹤案及兇手的恐懼,如今失蹤的獸人們都回來了,兇手也被抓住了,被害者也正在恢複,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大家便也回歸了正常生活。
受害者們原本被擡到醫院中,而簡安正在這裡幫他們恢複,門外總有人探頭探腦想查看,被守衛攔住了。
恢複的獸人們接着轉醒,欣喜地向她道謝,朝外走去,挨個找到自己的家人。頓時,走廊響起了劫後餘生的、高興的哭聲與安慰聲,吵成一團。
在恢複完最後一位獸人後,即使魔力充沛如簡安,也有些疲憊了。澤菲爾适時給她倒上一杯溫水,喚醒床上的獸人。
比起隻是魔力消耗、身體疲憊的簡安,現下顯然有人比她更慘——置于法陣中的黑魔法師。在将他偷來的能力全部還回去後,他已經徹底變成了一位老者。
身形瘦削、面色蒼白,露出的部位布滿褶皺與壽斑,本就灰白的頭發更是變得幹枯無色澤,身上的黑袍裹住他的身體,空蕩蕩的。
他醒了,看得出來他正竭力揮動手臂,最終卻也沒有直起身子;嘴型變動,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氣聲。
皺紋壓着他那半睜不睜的眼睛,失敗者向年輕又強大的勝利者投向一抹陰毒的視線,但很可惜,他的眼睛太小,簡安根本沒察覺到他眼中快要溢出的恨意。
她正走向屬于自己的歡呼與感激。
不過,走出去後,簡安就後悔了。
走廊間正人擠人,見她出來,便高聲朝她道謝,離得近的人眼疾手快地将禮物朝她懷裡塞。
“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丈夫!”
“恩人,這是我自己家種的紅纓果,請收下吧!”
“還有這個,這個是……”
簡安哪見過這陣仗,整個人立馬像是從桑拿房裡出來一般,全身冒着熱氣,抱住禮物不住道謝。
澤菲爾幫她接過大部分物品,溫和告知:“謝過大家好意,她比較害羞,不善交談。我們先回去休息了,要記得檢查下身體還有沒有不适。”
他一一說着,帶着簡安從人群中全身而退,将禮物放進儲物卷軸中。
簡安暈乎乎地出了醫院大門,吹拂過臉頰的涼風帶走一絲熱氣,讓她清醒了些。
她默默抱住剛剛一個小女孩塞過來的狐狸等身抱枕,縮緊手臂,以此尋求安全感。
[大家都好熱情]
“因為是你救了他們,大家都很欽佩你。”澤菲爾笑着,“你值得被這樣對待。”
臉上溫度還沒徹底下去的簡安收獲了一記直球暴擊,整個人徹底宕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被拉着去城主莊園的,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答應澤菲爾脫下衣服拿去給他縫補的。
總之,當簡安醒來,以為一切都過去了時,拉開門才知道事情沒有她想象的那般簡單。
因為昨天并不是所有人都帶了禮物,于是今天有更多人熱情地帶着謝禮上門來了。
她僵硬地接過禮物,露出略顯奇怪的笑容一一道謝。不過被大家的熱情感染,又或是應對得越來越熟練,她面上的笑容也越來越柔和。
她就是帶着這樣的笑容來到埃克面前的。
老人真切地表達自己的感謝:“簡安小姐,感謝您将我救了出來。老頭子我也沒有其它拿的出手的東西,就想請您嘗試一下這個。”
他側過身子,露出後面三隻雪橇犬——其實不用側過也可以,簡安早就看見了——它們興奮地搖着尾巴撲上來,将她撲了個趔趄。
埃克大笑道:“這是我的夥伴們,坐在由它們帶領的車上是相當不錯的體驗。”
簡安沉默了,她想起昨天見過的那弱小可憐的路人,有點懷疑他口中“相當不錯”的真實性。
不過——這是獨一份的體驗呢,試一試吧!
于是她摸過狗頭後,緊張地坐上了後面的座位。狗狗們仿佛得到指示,立馬拉着她沖了出去。
留下已經送出禮物的和尚未送出禮物的人們在原地。
還沒來得及送禮的人們見狀沖着埃克抱怨,還有的在擔心恩人會不會摔下,不過在見到她真心實意的笑容後又覺得不重要了。
這的确是獨一份的體驗!被狗狗們拉着跑既刺激又好玩,她看着建築向她身後倒退。在風中,她的感覺似乎更鮮活了些。
她被拉着路過城門口,看見昨天的兔人與狐人依舊開張着店面,然而兔人店鋪的生意顯然比狐人那邊火爆。
看來即使在熱情的營銷下,大家也仍然能分清美味所在,即使對方不擅長言語與宣傳。
不過不等她有再多感悟,狗狗們已經拉着她轉過彎前往下一條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