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泠的心髒漏跳了半拍,她望着面前這張臉。
裴昭和裴霁仿佛重合在了一起。
她分辨不清。
那便索性不再分辨,謝泠貼近,輕輕在他耳側道:“我們就保持這樣的關系,不好嗎。”
不好。
裴昭攥拳,他并未出言,但眸光拒絕意味十足,他要答複,确切的答複。
二人四目相對,仿佛一場無聲地争論。
片刻,謝泠退開半分,抽身欲離開,不料剛一後退,裴昭忽然攬住她的腰,看懂了她不拒絕不主動不負責的意味,于是薄唇微啟,惡狠狠地咬在了她的唇上。
輾轉反側,唇齒纏綿。
他使了點力道,但對面的人并未生氣,反倒從嗓子眼裡低低笑出了聲音。
這笑聲像是嘲笑他的不自量力,裴昭心中羞惱,卻也舍不得一直咬下去,隻得慢慢松開,鼻尖抵着她的鼻尖,輕輕摩挲:若我說,我想永遠陪在你身邊,你可願在身側為我留下一個位子?”
謝泠笑着推他:“你談何永遠?”
心魔化身早晚會湮滅,不然便會同歸于盡,謝泠伸手幫他梳理好有些淩亂的碎發:“乖一點,享受當下。”
裴昭盯着她的眼睛,心底生出一股無力之感,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若我說,我是裴……”
房門突然被敲響,後半句話還未出口就被吞進了肚子裡。
謝泠推開裴昭,站直了身子,将自己的衣服捋順。
門外傳來了海默的聲音:“鲛皇塚到了。”
謝泠朝着門外走去,臨出門,傳音道:“等此事畢,我們再談其他。”
裴昭望着謝泠的北影,微微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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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出艙門,便是一片開闊的海景。
飛舟高懸于海,天空灰白,烏雲密布,但海面卻靜谧異常,無一絲波瀾。
“鲛皇塚就在這底下。”海默站在甲闆上,從口袋中掏出一個檀香木盒子,“這是避水珠。”
海默打開木盒,露出裡面通體碧玉,隐含靈力的珠子。
“避水珠是我族聖物,隻此一枚,”他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跟在謝泠背後的裴昭,不知道兩個人在房間内說了些什麼,這會兒的氣氛明顯不如方才親密,但這對他來說,再好不過。
海默繼續道:“裴道友留在飛舟之上,若有異動,族中會知會你。”他說着掏出一個小海螺正要遞給裴昭,就見謝泠擺了擺手,替他推拒。
她将手裡的木盒子直接塞在了裴昭的懷裡,”我不需要這東西,當年從海月那裡學了避水訣。”
“他竟然連這個都告訴你?”海默聲音突然拔高,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不太對,又放低了些聲音,“避水訣從不傳于外人。”他語氣中夾雜着試探。
謝泠斜睨他一眼:“救命之恩要挾的。”
說起這些事,謝泠毫不避諱,甚至露出一個有些惡劣的笑,“所以醜話說在前頭,如若你們鲛人族騙我,我絕不放過。”
海默一怔,低頭輕笑:“鲛人族怎麼有膽量欺騙尊者。”
謝泠用大拇指指了指裴霁:“最好是這樣,走吧,他跟着我便好。”
海默不再多言,雙手掐訣。
藍色的靈力直沖海面,突然烏雲聚攏,靜谧的海面翻滾攪動,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隐隐有藍色的靈力波動,看不真切。
“這就是入口。”海默說罷,直接朝着靈力波動之處跳了進去。
謝泠緊随其後,正欲往裡跳,裴昭突然拉住了她手臂:“你小心。”
他眸中擔憂之色幾乎要溢出,謝泠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臂:“既是沖着你我來的,便避無可避,此役之後……罷了,屆時再說。”
此役之後,裴霁或許會永遠消失,盡管裴昭可能還保留着他心魔的記憶,但……終究不是他。
謝泠攥緊了裴昭的手掌,感受到他掌心的炙熱,忽然一頓,微微扯開了他的手掌,緊接着,縱身一躍,朝着漩渦中心義無反顧地跳去。
與此同時,一道傳音劃破虛空,仿若擊碎裴昭的耳膜——
“我亦是。”
或許是一見鐘情,或許是情不知所起,沒什麼好藏着掖着的。
她說完便沒了身影,留下裴昭一個人站在甲闆之上,化作一塊僵硬的石頭,卡巴卡巴地眨動眼睛,盯着那道身影越來越小,最終化作一個小小的點沒于海水之中。
她方才……說了什麼?
亦是?亦是什麼?!
眼看那漩渦越來越小,幾乎要歸于平靜,裴昭猛然回過神,立刻朝着漩渦處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