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見我?
謝泠指尖一頓,蹙眉:“修士怎麼會染上凡人之症?”
飛凰摸了摸鼻子:“他修為不高,之前修煉出了差錯,體質與凡人無異,加上淋了雨,”飛凰聳肩,“就成這樣喽。”
殿外雨聲漸歇,檐角滴落的水珠砸在地面上,聲聲入耳。
謝泠起身:“帶路。”
裴昭居住的小院在魔宮内殿的另一側,一牆之隔,但若是正常走路過去,需要繞個大半天的路。
院内燈光昏暗,謝泠七拐八拐才走到門口,她徑直推開門,一眼就看到半倚靠在塌上的裴昭,他雙眸緊閉,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唯有臉頰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紅。
見到謝泠,裴昭微微起身,白衣松散,露出大片瓷白的肌膚,發絲垂落,他緩緩擡眼,漆黑的眸子裡映出她的身影。
“尊者。”他擡手作揖,倒是禮數十足。
謝泠站在門口沒動,雨水順着她的袖角滴落在地闆上,她看着裴昭蒼白的手指緊緊攥着。
“裝病?”謝泠冷聲道。
裴昭忽然笑了:“若我說是,尊者是不是立刻就要走?”
謝泠抿唇不語,擡步走進屋内,屋外晚風驟起,吹滅了最近的一盞燈,又順勢關上了門。
屋内昏暗,隻餘下她二人。
黑暗中,她聽到裴昭的呼吸聲越來越近,他并沒有掩飾自己的氣息。
“阿泠。”他喚她,聲音輕得像是一聲歎息。
溫熱的掌心貼上她的手背,手指順着她的指縫劃入,十指相扣的瞬間,一股熟悉的靈力湧入經脈。
并不排斥。
謝泠轉過身,透過屋内昏暗的燭光望着他順潤的眸子,“你的膽子倒是大。”
他身上熱得燙人,瓷白的皮膚上透着粉色,額頭上細密的汗水打濕了他細碎的劉海,幾乎撐不住眸中的清明之色。
謝泠冷笑,忽而掐住他的下巴:“你這是給自己下藥?”
“求你。”扣着她的手微微使力,将她整個人都嵌在了懷裡。
裴昭将腦袋埋在她的頸側:“是功法體質,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什麼?”謝泠推開他,盯着他的眼睛,拇指撫過他的眼角,指尖在他的眼角停留,感受着他睫毛輕顫的觸感。
裴昭的呼吸越發灼熱,噴灑在她的頸側,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不是故意……”裴昭聲音低啞,“讓你看到我這樣。”
他松手後退一步,想要将自己淩亂的衣服整理好,卻因為無力,手忙腳亂,反倒将衣服扯得更開。
謝泠抱臂看着他動作,突然,伸手扯開了他的衣襟,裴昭悶哼一聲,卻并未阻攔。
燭光之下,他身上卻劍痕斑駁。
“你不是醫修嗎?”謝泠指尖懸在他心口的上方,那處猙獰的劍傷太過熟悉,好像和她的魔劍一般無二。
謝泠收回手,将他的衣服扯好,剛攏好了衣領,眼前之人便攥住了她的手:“尊者今日不需治療?”
他眸色沉靜,眸色如琉璃,在燭光下泛着幽冷的光。
“治療?”謝泠眸中暗芒浮動,“裴昭,你當真以為我看不出你的把戲?”
“那尊者看出來什麼了?”
謝泠推開兩步,與他拉開了距離,揮袖将屋内的燈燭點燃,屋内頓時一片燈火通明。
裴昭的面容在亮光下,蒼白之中更顯绯紅,那雙眼睛幽深地盯着謝泠:“尊者怕了?”
“怕?”謝泠冷笑一聲,她指尖微擡,一縷魔氣纏繞而上,攥緊了裴昭的脖子。
“我知曉你與我關系匪淺,多半不是什麼好友親朋,”謝泠推測,“飛凰他們不告知我,應當是無法說出真相,可為什麼會無法說出真相?”
“你不過是一個小小醫修,甚至修為……”謝泠上下打量一番,“不過剛剛邁入金丹期,”她擡眸,審視地看着裴昭,“可真是如此嗎?”
絕不可能。
“你的身份絕不簡單,能讓玄天宗宗主聽你的話,你怎麼可能是小小金丹,但整個修真界,魔界,妖界,從未聽過你這樣的一号人物……”
謝泠的指尖漸漸收緊,魔氣如毒蛇般纏繞在裴昭頸間,他的呼吸漸漸急促,卻仍舊擡眸與她對視,眼底竟帶着幾分縱容。
“所以,尊者猜到了嗎?”裴昭聲音嘶啞,卻眼神務必期待。
謝泠猛地松開手,他大口地喘息着,卻仍舊執拗地盯着謝泠。
“沒有,不過我們的關系總不會是戀人。”謝泠蓋棺定論。
裴昭表情僵硬,随即低低笑出了聲,那笑聲裡帶着幾分無奈,幾分自嘲,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澀。
“你喜歡我?”謝泠語氣平靜。
裴昭的呼吸卻突然停滞了一瞬,他垂下眼睫,在蒼白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呼吸越來越沉重,他一隻手撐在塌上,擡眼,勾起一抹極淺的笑,“是啊,”他輕聲承認,嗓子沙啞得不成樣子,“我喜歡尊者。”
屋内燭火“噼啪”炸響一瞬。
謝泠盯着他,忽然伸手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擡頭,她細細打量着這張近在咫尺的臉,眉目如畫,卻帶着病态的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