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泠擡眸,視線略過衡旭,與裴昭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裴昭站在殿門口,逆着光,白衣勝雪,衣領處若隐若現的紅痕格外刺眼,他唇角微勾,眼底卻一片冷意,緩步走進殿内。
衡旭的手還搭在謝泠的肩膀上,見狀微微皺眉,但很快又恢複如常,甚至故意俯身湊近謝泠耳側,低聲道:“尊上,可要繼續?”
謝泠沒說話,卻微微偏過頭,避開了衡旭的觸碰。
裴昭已經走到近前,目光掃過衡旭的手,眼底閃過一絲暗芒,但面上依舊溫潤,朝着謝泠行禮道:“尊者。”
謝泠淡淡“嗯”了一聲,擡手示意他起身。
裴昭直起身子,視線落在了衡旭身上,“衡道友的法子可有用?”
衡旭眯了眯眼,并未動作,而是挑釁似的靠近了謝泠幾分:“我與尊上還有要事相商,裴醫師若是無事,不妨先退下。”
“要事?”裴昭輕笑一聲,意有所指地看向謝泠,“尊上勞累,還是靜養為好,不宜……操勞過度,這個道衡道友應該比我更明白吧。”
話音一落,殿内瞬間安靜。
顧康猛地擡頭,瞪大眼睛看向裴昭,又看向謝泠,滿臉不可置信。
衡旭臉色一僵,手指微微收緊:“你什麼意思?”
裴昭并未言語,不緊不慢地從儲物袋中取出一瓶丹藥,放在謝泠的桌案上:“養神的,尊者記得服用。”
他說罷轉身離去。
衡旭和顧康二人皆是醫修,在裴昭進來的一瞬間就嗅到了他身上獨特的味道,怎麼會不知道他們二人身上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正是因為知曉,才更加慌張。
昨夜謝泠下落未名,如今尊後之位空懸,别人或許不清楚,但顧康作為魔界之人卻知曉,最近已經有不少魔君和魔主陳情,希望謝泠能早日封後。
某種意義上,這也是為了安定魔界人心,謝泠并非天生魔族,作為一個半路出家的魔修,他們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卻都擔憂她将來會偏向修真界。
但若是她能娶一個魔族人為後,再孕育一個魔族孩子,或許也算是牽絆住了她。
現下是最好的機會。
是以,顧康站起身,臉色越發難看:“尊上!此人居心叵測,分明是故意接近尊上,必有所圖。”
裴昭聞言,看向謝泠:“尊者覺得呢?”
謝泠并未回答,而是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藥瓶上,淡淡道:“本尊自由判斷。”
顧康不甘心道:“你究竟對尊上尊了什麼?”
“我做了什麼,尊者最清楚。”裴昭挑眉,慢條斯理地整理袖口,目光卻直勾勾地盯着謝泠,仿佛在等她的回應。
謝泠一頓,與他對視:“不過是調養身體而已,你們三人若是記不住自己的身份,便換一批過來。”
殿内氣氛瞬間凝滞,仿佛有一根弦驟然繃緊。
她竟然能翻臉不認!
昨夜纏綿悱恻,溫柔安撫,難道都是假的?
裴昭臉色一沉:“調養身體?”他聲音低沉,自嘲一笑“也是,是在下呈上去的調養法子,自是如此。”
他調養的法子能是什麼?
顧康和衡旭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麻煩和不可置信的意味。
“放肆!”顧康猛然打斷裴昭的話,聲音尖銳得幾乎破音,“你一個修真界的醫修,也敢在魔尊面前如此無禮!”
他指尖夾着銀針,隻要裴昭敢說一句反駁之語,下一瞬銀針便要彈射出去。
“夠了。”謝泠指尖輕敲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響,“都退下。”
她的聲音不輕不重。
顧康還想再說什麼,衡旭卻突然打斷,拱手道:“尊上好生休息,在下告退。”
他這一番動作,倒讓顧康再也說不出什麼,隻能跟着拱手。
臨走時,顧康瞪了裴昭一眼,才退出大殿。
厚重的殿門緩緩閉合,發出一聲悶響,謝泠這才擡眼,看向仍立在殿内的裴昭。
“你怎麼不退下。”謝泠聲音冷冽。
裴昭上前半步,唇角微揚,眼中暗流湧動:“尊者将門關上,我還怎麼出去?”
謝泠沉下臉,還未動作,裴昭忽然後退一步,單膝跪在地上:“我知錯了。”他嘴上說着知錯,眼睛裡卻全無悔意。
“昨夜尊者走得太急,我……心有不甘。”
謝泠眯起眼,走上前居高臨下地看着裴昭,伸手勾起他的下巴迫他擡頭,脖頸上的紅痕更加刺眼:“所以你今日便來威脅我?不怕我殺了你?”
指尖魔氣凝聚,謝泠微微使力,嵌入他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