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亭裡,一站一坐着兩道身影。
妧枝偏着頭,神色很是靜默,烏漆的眼眸靜靜望着占了一堆人的那一處。
她對商榷安的突然出現沒有任何感覺。
隻因不知道他闖入這裡做什麼,一絲奇怪,看清楚後,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就在此刻,另一處的房門打開了,走出來一夥人。
方才不見蹤影了的濉安王、妧嵘以及王府子弟都從屋中出來,那畫面看似相談甚歡。
妧枝這才淡然地從凳子上起身。
這一幕好生與上一世相似。
上輩子,兩家親事談妥以後,妧嵘也同濉安王去了書房一遭,不過陪在他們身邊的可不止三郎、四郎,還有商榷安。
不過這回,對方從當中缺席了。
“阿枝,過來。”
妧嵘召喚,妧枝這才動了身,不緊不慢,步履從容地邁下亭子外的台階,朝妧嵘等人走去。
她腰身款款,裙擺在行走之間蕩出一層小小的波浪,步步生蓮。
這期間有多道目光在看她,日光鼎盛,妧嵘說的沒錯。
隻要見過她,就不會有人拒絕妧枝。
她在光影下細皮嫩肉,白極了,仿佛會發光。
身上仿佛帶着香。
“阿父。”妧枝在他們跟前不遠的地方站定。
濉安王和王府裡的兩個郎君看着她,父子三人都微微點了點頭,這讓妧嵘在旁觀測,隐晦而得意的扯了扯嘴角。
論姿容,他相信他生得女兒絕不會差。
因為他自個兒就是一表人才,聖上欽點過的探花。
“畫看完了,多謝王爺贈我兩卷畫聖的墨寶,這可是千金難買的寶貝啊。阿枝,為父待會讓你也見識一下它的可貴。”
這種寒暄并不需要妧枝理會,她隻需在旁做個花瓶,為這樣的氣氛錦上添花即可。
濉安王:“英華說笑了,上回的事,你能不計前嫌就好。”
妧嵘:“豈敢豈敢,這不是好事多磨嗎?要不是如此,如何還能見到王爺這兩位英姿勃發的小郎啊?”
被稱贊的王府子弟,三郎與四郎齊齊拱手表示謙虛,“侍郎謬贊了。”
李屹其與李含翎乃是濉安王妃所出的兩個兒子,二郎李平川為妾室之子,已經娶妻,他們還有一個最小的弟弟李巍珞,今年才十二歲。
這才沒有與妧枝相看。
說起來,整個皇室姓李,但商榷安卻與他們不同,也是因為他被過繼出去後,繼承了前養父的姓。
至于為何沒有改回來,就要問商榷安自己了。
妧枝隻大概知道一點,聽下人說,商榷安頗為看重曾經撫養過他的養父,被認回來後,堅持不肯改姓,說是他曾經生過一場重病。
若是沒有養父他就已經死了,所以便一直姓商。
簡單談笑一番,濉安王方才進入正題,“我看今日氣候正好,庭院裡又開了春,還有閑餘時間。不若就讓是三郎跟四郎陪你家大娘在府裡逛逛,你與我兩根老骨頭去暖閣吃茶,聊聊我們同僚間自己的事,如何?”
妧嵘:“豈敢不從。”
接着,濉安王示意的眼神掃向李屹其與李含翎二人,“好生招待妧娘子,可不許輕慢了人家。”
李屹其與李含翎紛紛颔首,“是。”
妧嵘也同樣交代妧枝,他這幾日對妧枝感慨頗深,長女脾性漸長,有脫離掌控之嫌疑。
他盯着她道:“阿枝,好好與兩位王府公子相處,這是為父給你找的好人家,錯過了,可不會再有了,聽見了嗎?”
他的眼裡有着警告,毫不懷疑,如果這次妧枝還是不聽話,搞砸了一切。
妧嵘定然會将她當做棄子,直接不分人家,不分門第人品就選個人定下來。
讓妧枝嘗嘗不聽他話的下場。
違逆父親,就是不可饒恕。
旁邊濉安王和兒子們已經往這邊看過來,妧枝冷冷的微微勾了勾唇,脖頸微屈,低頭俨然一副乖順姿态,“是。”
得到回應,妧嵘這才與濉安王離去。
看着這一幕,隔着亭子,站在近乎入口處的地方,濉安王妃懷着淺淡的微笑,面對突然啞口無言般了的主仆二人。
“瞧,榷安,沒有看錯吧?今日這相親宴,的确是與你無關,你父親答應過你的事,可不會作假。“
濉安王妃:“他豈敢不尊重你的意見呢?”
在東林寺,妧枝沒與商榷安相看成,歸家後引妧嵘大怒。
同樣的,在王府濉安王也因為商榷安沒有出席而感到顔面無光。
卻不想當日對方一回來,就與濉安王做了一筆交易,讓他以後再也不要插手商榷安的親事了。
終身大事他自己來辦,娶誰都與王府無關。
是以之後妧嵘領着妧枝前來,才會吃了那樣一場挂落。
從書房那邊收回目光,商榷安兀自鎮定,不似一旁的枕戈,宛若犯了錯,略有些讪讪的模樣。
“為什麼還要與妧家結親?”
“這,可要問你父親,也許有他自己的考量。”濉安王妃驚訝道:“怎麼,有哪裡不合适的麼?”
商榷安忽地不說話了。
沒想到有妧嵘結黨的證據擺在濉安王面前,以為能吓住他,結果還是不能讓他知難而退。
不過倒是将親事人選換了而已。
“榷安?”
在濉安王妃的催促聲中,商榷安道:“既然府裡還有喜事,那就不多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