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香粉用料倒是極好的,你塗上更好看了。”
奉妧嵘之命,這次王府登門,平氏親自替長女把關,在妧枝屋裡,守着她更衣打扮。
妧枝依舊是冷冷清清之色,但描了妝後,倒是鮮活豔麗許多。
妧柔在鏡子裡誇贊,“阿姐真漂亮。”
妧枝對她與對妧酨不同,微微一笑,那一下如初春料峭,雲開雨霁般,終于有了個好臉色。
平氏瞧見,輕輕一歎,“你這性子,越發倔了,對我都擺起臉色,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到底是怎麼了?”
原本說好的相看,卻在東林寺反悔。
回來後對家裡人都十分冷漠,平氏難以弄懂這個女兒。
妧枝不回話,平氏的抱怨亦隻能作罷。
“走吧,今日可要好好表現,别再惹怒你父親了。”
将最後一點胭脂摸勻,平氏拉着妧枝起身,妧柔跟在母親姐姐身後一同出了院門。
妧嵘等在門口,見到妧枝等人出來,對她一番打量,滿意地點頭,“都準備好了,上車吧。”
妧枝踩着小凳鑽進馬車裡,平氏與小女兒牽着手目送他們離去。
“昨夜我與你說的,都記住了吧?”
隻剩父女二人,妧嵘觀察妧枝神色,發現她竟一點也不為再次去王府緊張,于是旁敲側擊她此行的态度。
實在是長女太有主張,他擔心她臨陣有變,那可就不好弄了。
豈料妧枝隻幽幽的朝妧嵘看過來,勾唇輕嘲,“阿父都那樣說了,再不記住,豈不懂事。”
她變乖了,不乖張叛逆妧嵘又覺得怪異。
擔心她有古怪,上下打量她一眼,卻揣度不出什麼,為了不喪失為父尊嚴,冷咳了一聲,“你莫要覺着這門親是不妥,為父是為你好,絕對不會害了你。”
此後車中氣氛僵硬,相顧無言。
就連妧嵘這百般挑剔不好相與的人都不适應,好在沒撐多久濉安王府就到了。
王府今日為了迎客,亦有所安排。
府内灑掃了最大的香榭苑,以為宴客做準備。
奴仆穿梭而過,手捧鮮花吃食,管家引路,路過修剪的良好的盆栽樹木,一看就是花費了心思培養的。
這何嘗不是一種展示府邸主家财力的一種手段。
妧嵘看着這偌大的宅院,比起王府,妧家那個小戶宅幾乎不值一提。
待他做了更大的官,遲早也會有這般排場。
他心中冷哼,為了不讓旁人發現他的心思,不由地往周圍環顧一番。
卻發現跟在身後的長女在步入王府内宅,在見到如此豪貴氣派的院子後竟然沒有一絲對富貴的向往跟渴望。
難道他當真生了個毫不貪慕虛榮,視榮華名利如糞土的女菩薩不成?
見到妧嵘回頭,被他的動作吸引的妧枝對上那雙眼睛,問:“阿父為何這麼看着我?”
“有事?”
被發現後,妧嵘略微收斂起觀測的眼神,狐疑道:“我隻是覺着奇怪,你這是第二次來王府,怎麼好像半點對這裡的格局一點都不好奇。”
“還有上一回也是,你第一次随我登門吧,我還真差點忘了,王府迎客的那個丁管事,你竟也好似很熟悉。真是奇了怪了。”
面對揣度,妧枝穩如泰山,渾不改色。
這讓妧嵘瞧不出任何異樣,但他清楚地知道,在此前妧枝根本不可能來過王府。
所以,興許這一切不過是他的錯覺。
在妧嵘收回目光,轉過身去之後,妧枝以皮笑肉不笑的弧度,扯了扯唇。
論對王府的熟悉程度,上輩子嫁給商榷安的她,自然是對這個家裡的一切了如指掌。
妧嵘沒見過的她都見過,這裡的一草一木妧枝都看了生厭,又叫她如何感覺到好奇。
她一點都不欣賞。
但,還是要做個初次來的樣子,以免惹人懷疑。
引路的仆人停下腳步,在香榭苑的入口回身對妧家父女二人道:“就是這裡了,請二位貴客容我前去禀告,再來請貴客入座。”
大戶人家規矩嚴苛,不急這一時半會。
妧嵘揮揮手,“去吧。”
草玄堂。
屋中有人正在議事,書齋中墨香正濃,青衣長随從院外匆匆進來,裡面的人很快注意到他的步伐。
目光一凝,頗為肅穆。
枕戈顧不得往日虛禮,走向正中間的身影,擡手禀告:“大郎君,不好了,出事了。”
商榷安看着下屬,面色不驚,連問都沒問一句。
直到枕戈焦急道:“大郎君,妧家的登門了,屬下方才聽前院的人說,是王爺請來的,兩者有約,還帶來了妧家那位大娘子。”
“這莫不是打定主意纏上了郎君?!”
此話一出,周圍其他人露出訝異的神色。
“此話怎講?大郎君的親事,王爺不是說好由他自己做主嗎?”
“難道王爺不肯遵守約定,臨陣反悔了……”
“那……”
在一片争議之中,商榷安一個眼神巡視過來,叫嘴上說話的下屬紛紛閉上嘴巴。
“确定是他們?現在何處?”
枕戈忙不疊應道:“真是如此!大郎君,人是王爺請來的,已經命人打掃了香榭苑宴客了,都是我親眼所見,絕不會有假!”
“還有那大娘子,也來了呢!今日可是好生打扮了一番,遠不似上回那麼素淨。”
“大郎君……要小心為上啊。”
面對長随的提醒,商榷安眉頭微蹙,告訴下屬們,“你們先議,我去看看怎麼回事,随後就來。”
“是,郎君且放心去就是,這裡還有我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