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島幾乎都被飛掀了起來,蘭因猝不及防落入水中,巨蛇的尾鈎緊随而來,直直戳進了他的丹田,在其中用力地翻攪,仿佛是在尋找着什麼!
——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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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天白和公輸儀兩人快步而行,前方果如他們遠遠看見的那般——霧氣漸散,現出其後,搖曳着萋萋枯草的洲島,施天白有些驚訝:“這就是古方壺?這裡怎麼這麼荒涼?”
“嗯,我也是前日獲準來散布叫天子時才得知,蓬萊之所以近百年來鮮少開放碧落浮黎這個秘境,其實是因為此方世界靈氣衰竭,對這個秘境的供給已然不足,導緻這裡的靈獸早已死亡,靈植也盡數枯萎,早就成了片荒島,”公輸儀低頭,看着手中再度正常顯現出傀光點的羅盤,神色一怔:“恢複了?——而且原本那些有問題的傀現在也在沿着正确的路線巡行……怎麼回事?”
他再度拿起玉牌,試着聯系郁離子,一如前次地得到了秘境并無任何異常的反饋。
公輸儀費解地蹙眉。而施天白打了個哈欠道:“我估計是你的羅盤壞了——這裡看上去也夠無聊的,我們要不還是出去吧?”
公輸儀點頭帶路,一個時辰後,兩人就到了秘境的出口。
——此處有背依山脊的一方澄靜湖泊,湖心倒映着随西斜而漸漸落入水間的明月。有淡淡的霧氣自山間一處洞壑中湧出,缭繞徘徊在湖光月色間,于其中疊起重重的琉璃水晶宮殿。微風起兮,揉皺了水中的月影,使霧氣裡那水影一樣的宮阙亦随之波動,愈發地似真似幻。
“此山名為龍山——相傳方壺曾有龍神居焉,現在這秘境中雖不再有龍神,但據郁祭酒說,那座像是龍口的山洞間其實還殘留有一點龍珠化出的蜃氣,”公輸儀遙遙指着那處氤氲浮蕩出白霧的洞穴道:
“如果是心思浮濁的人走入其中,便會受這殘留蜃氣的影響,眼前出現種種迷障……祭酒為了試煉這些弟子的心性,特意找我師父修改了秘境中的陣法,将傳送出去的陣位轉移到了山洞的最深處。”
施天白“嘿”地掏出一沓清心符,分給公輸儀:“知道了,意思就是進去後不瞎想就好了嘛。”
兩人随即走進那處山洞,沿洞内暗河曲折而行,蜃霧越來越濃郁了,使洞内視物愈發困難,而隻能清晰地聽見嘩啦啦的水流聲。
“呀!”施天白忽然道:“這山洞原本是個用來祭祀的場所啊?!”
公輸儀皺眉:“什麼?”他随着施天白的指向看過去,面色倏忽大變——山洞盡頭,那原本傳送法陣的位置,赫然已被一座巨大的貝形祭壇所取代!而祭壇之上的神龛中,供奉着一尊栩栩若生的龍女像!
這龍女的形貌姣好,幾與凡間女子無異,唯額間一對龍角昭示出身份,然而一與她那雙沒有瞳孔的眼睛相對視,公輸儀便覺頭腦中猛然嗡的一聲,刹時變得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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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顯然不是試煉的所在,”姬珣并不能理解宋文期的興奮,提醒他道:“我們應該是進錯了入口,得盡快想辦法出去,重新找回正确的路。”
“出去肯定是要出去的,不然就沒成績了,”宋文期說這話時,仍在雀躍地環顧着周遭:“但這裡可是嫏嬛啊,就直接這麼出去豈不是太可惜了?!”
姬珣皺眉,還想說些什麼,卻忽見宋文期激動地指着書架上一冊玉簡,道:“咦?那是不是宣宗主練的功法?”
姬珣呼吸刹時一滞,猛地擡頭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竟真的是《冰心》!
宋文期的聲音再落到他的耳中,竟漸漸回蕩成了低啞溫柔的女聲:“你來蓬萊,不就是想要找到起死回生的辦法?它現在就出現在了你的眼前……那麼,你願意…拿什麼…來交換呢……”
“……這畢竟是嫏嬛啊,就直接這麼出去是不是有點太可惜了?——哎!”宋文期正同姬珣說着話,卻忽見他兩眼死死凝視向虛空中的一點,呼吸急促,神色迅速由不耐轉為狂喜,眼瞳甚至漸漸緊縮成孔,宋文期不禁吓了一跳,将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你突然這是怎麼了?”
然而待他放下手時,姬珣的雙目卻已變成了一片的純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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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
鈎蛇的尾鈎深深剜進蘭因内府,在裡面粗暴地翻攪,鮮血将周遭水域都染成了薄紅,冰涼的海水呼噜噜地倒灌進他的耳、鼻、口,蘭因的四肢在窒息中止不住地抽搐,他的眼皮再也克制不住地往下墜,身體仿佛也在下墜,視野變得更加昏邃搖晃——要死在這裡了嗎?
死在這黑暗而寂靜的,無人問津的水底——蘭因想要掙紮,但卻已沒了分毫的力氣,海潮拍打着他的身體,仿佛化作了一個柔和的聲音:“不要緊……就像睡過去……就像你現在睡過去的感覺……”
睡過去的感覺?蘭因猛地一震,已經開始沉溺的意識突如其來地轉為了無比劇烈地掙紮,那原本故作溫柔的聲音不由驚訝地扭曲:“怎麼回事?!”甚至逐漸變得聲嘶力竭:“你要幹什麼?!!”
周遭的海水,妖獸…整座秘境……感知中的一切都在這瞬間撥雲似地撕裂——霍地,蘭因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