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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青青子佩(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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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提要:宣虞繼任作為蓬萊二十四代掌宗之主,其上一任得到宗法承認的宗主是裴銜之師“含景真人”,而孟水雲後蓬萊隻有二十一把宗主本命劍進入了劍冢。

蘭因曾在宋湘離筆記中讀到宣虞辛夷之對劍斷水芙渠的相關情節則在《若水劍魄(一)》。

——

阿桑阿蘿出了劍谷的一路卻與去時迥然,兩人皆不約而同地沉默着。

眼見劍閣已在望,才好像從沉思中驚醒過來返還了現實,不由放慢腳步,阿桑幹巴巴起話頭:“咱們回去後是不是知會師父一聲:确認了是那把劍……”

他明明講了句廢話,但阿蘿也還是回答道:“用不着,咱們把它插入龍淵陣心穴眼的一刻,師父必然就已強烈感應到了——那可是讓師父參悟晉入了‘七星境’的鑄劍啊,哪還需要用我們的眼再确定呢……”

可兩個人雖作為劍童旁觀過歐冶燭兩次重鑄其那驚天地泣鬼神的情形,卻也還是第一次有機會這麼近距離地親眼、親手好生相了番這把七星劍,是以兩個鑄劍師内心的激蕩,神思飄忽地搭了這兩句話緩和,情緒才平複下了些,阿桑情不自禁感慨:“雖然師父已修複完好,但這樣一把無以形容的絕世之劍,居然曾被斷铄過!我真如何也想不出……!”

“更匪夷所思的是,還是被它的對劍……”阿蘿附和,又不由微蹙秀眉想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初所鑄這兩把劍,‘斷水’方才是雌劍那則對不對?”

歐冶燭最初閉關鑄這對劍之時,兩人入門未久,六年後修複芙渠斷劍時,兩人也方摸到鑄劍的一星門檻,歐冶燭仍沒給他們窺知分毫的機會,是以兩人雖都印象無比深刻,可真正知曉的信息卻鮮少,特别是——阿桑也迫着自己仔細回想:“是吧,我記得劍長短了兩寸,劍身好像也要狹窄半寸,更輕薄得多……嘿!真記不太清了,主要是斷水和它相方放在一起,也實在太‘不堪’了,若不是劍鞘,誰曉得這能是副對劍啊,你忘了啊,咱們那時候尚啥都不懂,具體是聽幾個師兄背地議論的——大師兄彼時喝醉了信誓旦旦稱斷水撐死就頂個三星劍水準,懷疑師尊是不是鑄雄劍耗盡了精神,導緻到了雌劍才如此跌破下限——倒怕露餡在失敗品外精心補救那具劍鞘,一眼即相出絕非凡品,可劍鞘工藝做得多好那本質不還是樣子貨嘛?屬實砸咱們自家招牌,不理解師尊咋想的,還不如叫他上手,準都能更勝上一籌呢。”

或許大師兄隻是喝高了胡侃吹噓,但他兩人如今也已晉入四星鑄劍師,都有了自己得心應手的分辨功力,阿蘿唏噓:“對,我也隻記住了斷水那镂空的銀白劍鞘,莫辨具體是什麼材質制成,光澤無比細膩湛凝,所透露的高邈靈息更幽冷冥漠到了極點,竟比劍本身更要森寒淩厲,那镂刻出的仿佛森羅乾坤萬象的華麗紋路,則每一纖毫微緻細紋走向都恰與雄劍陰陽相和對應:确是整把劍最有記憶的地方,無疑是我此生所見最美而鋒利沖擊的外觀,我想女孩子肯定都會很喜歡,确也算彌補了其中不足罷——但何其不想,劍仙求得這對劍居然是将雌劍賜予了宣宗主!而這兩把劍之後的命運更是……”

兩人說到這裡,徹底從瞻仰七星寶劍的震撼中脫離出來了:這發展何止出乎預料,簡直是超乎了身為鑄劍師的價值信仰!一把被鑄劍師奉為無上的七星劍,不僅被他們眼裡雲泥之别的“拙劣作”所斬截,而後的際遇更是遭逢蹉跎、被冷落無主、最後甚至被宣虞退返隻能塵封入劍谷——那麼他們所終身求索的鑄劍之道到底還有什麼值得存在世間的意義?!

阿蘿倒不至于這麼輕易被動搖道心,隻是道:“我們旁人尚如此歎惋,師尊又得如何驚恸,遑怪這些年——尤其這半年裡聽說宣無虞要來,總是那般的常懷心事了,”又忍不住希冀着:“你說師父會不會找由頭要求他給咱們使用一次斷水啊,就算沒法親臨目睹當年究竟,能估摸感受下也是好的……”

“我說你可别再那麼明顯地逮着宣無虞瞅了——主要瞅不也白瞅?他那斷水都煉成‘神識劍’縮收進腰間玉佩裡了,連一絲劍息都無以勘,”阿桑卻是不覺肅正了态度,“也别惦記着竄掇師尊,我看師尊分明心虛氣短,什麼無理的條件都應了!”

無怪他覺得惱火窩囊,回到閣中,公輸儀就正在就如何改造萬豔悲的方案與歐冶燭讨論求教——和他那老神在在的師父,都一點不見同行卻管人家探問獨門秘竅絕技的羞愧之色,而歐冶燭還認真有問必答。

倒是宣虞一直閑閑在一旁靜靜聽着,也從不插任何話,隻是一舉一動的存在感哪隻阿桑阿蘿,歐冶燭也始終分了多半神在留意着。

——這矮瘦老人固然不顯山不露水,實際卻已至嬰變期的境界,這劍谷中每一柄劍都處在他龐大神識的感應中,掃宣虞與公輸祈等人的修為也本該不在話下,隻這兩人各有各的離奇,竟教他這般活了五百餘歲春秋、見識不知多廣的修者亦意外不懂,保守選擇了退讓的态度也不乏這方面考量。

公輸祈的古怪他還可以不去多管,但宣無虞…斷水生就劍靈,這是雖決計未測卻早為既成的事,而劍靈與劍者心意共通到一定境地,才有煉成“神識劍”的可能契機——“神識劍”,已至“本命劍”的前一境界,劍已完全随主人心意而動,由劍者用神識操控左右,乃至便如斷水此般,收放自如,劍體長短大小盡全然随意變化,而下一境,“本命劍”,便是以劍結命入體,将劍器納入丹田煉化,劍靈則融入識海,使劍與自身、神魂真正修煉歸一,此境初始,對敵當下或還需口吐出飛劍以運用,但當煉至大成,已徹底人劍合道之時,便不再禦實體劍,而是人即為劍,修劍者所釋放操縱的每一縷真氣靈力便都是恐怖的“無形劍意”了,宣無虞分明還未及元嬰境,神識強度卻已能純熟駕馭斷水,這種情況世所罕見,此一奇也,而第二奇則是,宣無虞卻顯然根本沒有進一步以斷水修煉本命劍的意圖!十五六年過去了——就算江潮生不會教他,可公輸祈就在他身邊呢!如何修煉本命法器都是共通的,相信宣無虞絕不會未明悟該如何煉化本命劍,然而卻選擇了将劍長久斂入蓬萊鎮山令,誠然那法寶本身即是蓬萊整座靈境的微縮囊括,其中極緻的靈意必能最大程度滋養裨益斷水劍靈,但宣無虞此舉背後有沒有其他深意呢——如隻是對斷水品質尚不滿意,他也沒接自己方才試探說要幫他重鑄劍的話茬…歐冶燭暗自沉思…還有,如今當面觀宣無虞氣韻神采俱疏淡清朗,怎麼也分毫找不見…的隐兆!…以及歐冶燭相當關心的:斷水的劍鞘到哪裡去了?!

察覺到他的打量,宣虞收回望向窗外谷中的視線,對他笑了笑,可英眉下,掠來那劍一樣尤為明亮懾神的眸光卻令歐冶燭蓦地不由心驚了下。

歐冶燭亦牽扯起假笑,随即恰出現由頭,忙像是驚喜地站起身贊道:“哦?這麼快!老兒感應到宣宗主那名風靈根的女弟子已拿到手了:青萍——是把不錯的劍啊!”

宣虞也很配合地好說話的模樣:“是嘛,那就去看看吧。”

而聊着天走到劍谷陣外時,恰趕上聞人語出來。

她身上衣衫數處殘破,被劍氣劃出許多傷,步履也有些漂浮蹒跚,氣喘籲籲,汗幾乎都把衣服濕透了,簡直像過了遭水,顯然耗極了靈力,但神色是掩不住欣喜的,見到衆人,第一時間就把取得的劍交給宣虞看。

宣虞拿到手中,随手掂了掂,而後一轉手腕演練了下:輕盈靈巧,極适合快招多變,而伴随劍式連續微小的轉折變化,劍梢間卷起的細細風縷竟于最終彙集揚成了勁猛狂飙的一陣大風!

“風起于青萍之上……”歐冶燭原本還想好好介紹下這把劍的優勢、用法,剛起了個頭,宣虞便已盡直接呈現了出來,于是也不再贅言,轉而道:“宣宗主露的這手是‘快哉風’吧,昆侖前大弟子鳳栖梧從前最喜歡慣用的一式劍法。”

“嗯——挺适合你的,”宣虞隻是笑了笑,把劍還給聞人語,問她:“你滿意嗎?”

聞人語崇拜地看着他,而小心珍重地接過劍:“我知道相比劍谷裡其他風屬性的劍,它可能算不上最優——從那些劍怒而回擊激蕩起的飓風便曉得必厲害極了。但我使盡了所能,它們也并不願意歸順我,”——無論她以多快的身法速度、多出其不意的角度,仍屢屢被飄舉躲開、以劍氣兇橫掀飛,就在她已然消耗盡靈力幾乎以為這趟要落空的時候,第二次嘗試,這青萍劍卻騰挪得稍慢了一步因此被她轉手順利拔了出來!聞人語肯定地說:“這就是我現階段能力所足夠擁有的最好的劍了,所以我很滿意。”而青萍或許同谷中其他劍是相形見绌的,但與她從前的佩劍比較而言不知好上幾何!如果不是宣虞給了她如此機會,以聞人語的身家、現在的本領,更不知還要努力上幾十年才能夠有機會獲得這樣一把寶劍,她深知這點,但在表達上口讷,感激的話也不便多在外人面前講,便變成了個不好意思的笑傳達。

“那就行。”宣虞道。

“女娃娃謙虛了,是你通過自己探索出了風陣的關竅,也降服了青萍,”歐冶燭這話雖聽起來像奉承,卻是發自他本心的感慨:“宣宗主這個徒弟和你本人性格有相似啊:不驕不躁——真是彌足珍貴的心性。尤其以他們幾個現今的修為,一味貪圖太好的劍,反而不利于自身砥砺修行……”

然話音未落,便一道震動山谷的耾耾雷聲響起,而肉眼即見個小黑點轉圈翻滾着就從山頂墜堕而落。

公輸儀略色變:“天白?!”

“這小子倒會挑!”歐冶燭笑道:“‘懸翦’——可謂是我谷中脾氣最‘暴烈’的劍啦!”

*

越發陡峭難登的崖壁間,施天白健步飛躍,直往那青雲端上——雷屬性的劍皆直插在崖頂附近。

而施天白的想法無比直接,都好不容易到這裡了,一定得挑把最飒的!于是早就尋覓瞄準了外型最霸氣威武的那則大劍,握到劍柄的一刻,他便是一喜:自己預感是妥的!這重量質感絕不一般!

他先試着用力,半天卻紋絲未動。是以接下來運轉極了丹田内能調動的靈力,咬牙狠狠鉚足了勁兒——終于,有所動靜了!他成功把這劍往外拔出了一小截兒!露出好光耀的一段白刃!

然施天白心裡還來不及松快,緊接着,劍刃更閃亮了,從積蓄到釋放的短短一瞬,隻見白光濺射,施天白映滿欣躍笑容的臉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割裂——列缺霹靂,懸翦爆發的雷電劍意,直将周遭崖石劈得轟然崩摧!

更遑論施天白?!

施天白别說身體僵木到失去知覺,甚至在墜落下去的過程中一度失去了意識,險都要直掉進谷底丹石礦熊熊燃起的赤火焰裡,才被炙烈熱意烤得駭然趕緊挺身扒住了石崖。

但他思路恢複通暢,第一感覺卻是興奮到腦殼都在嗡嗡震鳴:好威赫的劍!他一定就要得到!

恢複了少許氣力,就再度注入了雞血一樣往上攀,甚至因為全身還處在麻痹狀态,沿路刮的劍風都不懼怕了。

不過他也不是蠢的,這回做足了準備,拔劍前就先往劍柄貼上了避雷符。

果然,有效!施天白也不托大,甚至接下來每較力稍拔出一小段劍刃,不等霹靂劍意醞釀,他便眼疾手快地先下手啪啪啪——避雷符不嫌費地往上鎮壓。

“看你這小樣兒罷,小爺還治不了你……”施天白得意勾唇,然而,話音落即,倏地,所有避雷符便一齊高速被燃成了飛灰,迎面即懸翦更粗犷暴戾的雷電劍意!

隆隆…隆隆…谷中雷聲回蕩不休,一而再,再而三…施天白感覺自己已像堆幹裂的柴火了,丹田枯涸、渾身上下更被劈得焦黑,他懷疑自己下一口氣隻是呼得稍重點,撐不住,就會力竭得癱倒下并再也爬不起來,所以他堅持硬挺着,近在咫尺的劍柄在他眼裡出現了晃動着的疊影,他抹了把臉,再度鼓起勇氣上前嘗試取劍,而恰在此時——一聲寥遠得仿佛亘古的悲兮劍鳴響徹了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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