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爾立在那裡，異色的瞳孔再次掃過這空蕩蕩的大廳，連着他喉嗓中的聲音都是空蕩蕩的。

“你還記得，蒼龍說過我的尾巴，在時運方面有點用吧？”

“我記得。”秦易沉着地回答道，那是她第一次得以窺見妖，或者說是超自然世界的一角。但是從那裡離開後，她暫且将那些抛到了腦後。她生活的環境，工作的項目都按部就班地進行着。

除了偶爾施法的西澤爾，他就像一個完全不和諧的音符插了進來，最後卻很美妙地和她的生活絞在了一起。

“陸吾算是我自己給自己起的名字。”西澤爾突然自誇道，“當時我覺得這個名字很有氣勢，别人也覺得像是我的叫聲，就這麼一直叫了。”

“如果你希望改名的話......”

“不，”西澤爾短促地笑了一下，“我喜歡這個名字，你給我起的，我還偷偷看了下名字的含義，挺好的。”

“你是小貓的時候真的很可愛，”秦易也笑了，“但是也真的很有股拗勁，我也覺得很合适。”

西澤爾也笑，笑着笑着笑容就慢慢淡了下來，“有氣勢又有什麼用呢？”

“你知道，那時候什麼妖魔鬼怪都有，人，比如你聽過的傳說中的什麼大禹，誇父，也是有點真本事的。”

“不過畢竟人類和我們都不一樣，”西澤爾補充說道，“我們算是天生天養，他們就是算自己修煉的。不管人還是我們大部分都是越老越厲害，不過很多人都活不到比我們厲害的壽數。”

“你别看蒼龍那個老東西現在傲氣的不行，當時他剛剛長出神智的時候，除了吐口水追撈點魚吃屁用沒有。”

秦易有點不合時宜地笑了，“我感覺...你總是忍不住想要踩它一腳......”

“有嗎？”西澤爾不承認，“它隻不過幸運在沒遇到大災大難，活的時間長，才厲害的。”

西澤爾咕哝了一句，“也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有時運的。”

秦易剛剛走了很久，有些累了，她也不怕髒，直接在灰撲撲的地面上盤腿坐了下去，“你羨慕？”

“沒有！”西澤爾想也不想地一口說道，過了一會兒，才不甘心地承認，“......大概，有一點吧。”

他變回了原身，兩條大尾巴垂在後面，腦袋毫不客氣地枕上了秦易的膝蓋，勉強說道，“真的隻有一點點。”

“嗯，”秦易安靜地理了理西澤爾腦袋頂上的毛，“一點點。”

“再厲害的人類，大部分都活不了多久，”西澤爾接着說道，“我看現在的人有說法，彭祖活了八百年。”

“一開始我還不知道彭祖是誰，因為我就沒見過有本事活那麼久的人類，”西澤爾覺得秦易的撫摸很是舒服，幹脆得寸進尺地班整個上半身都放松地放到了秦易的大腿上。整個貓沉甸甸，暖烘烘的，踏踏實實地壓着秦易。

“後來我才想起來，你們說的彭祖，應該是彭呦呦。因為我記得他活了快兩百歲了。”

“嗤——”秦易的一聲笑立刻悶在了喉嚨裡，西澤爾擡起頭來看她，“怎麼了？”

“沒什麼。”秦易擺擺手，示意西澤爾繼續說下去。在她有限的記憶裡面，長壽的那個人就叫彭祖，也許也有别的名字，但是她實在想不到真名居然如此有趣。不過顯然，在西澤爾看來，這名字非常正經。

“所以你看的神話傳說裡面，有很多神神鬼鬼出現你們人的曆史裡面。”

即使是現在，西澤爾提起他的“光輝歲月”還覺得十分的自豪，“因為人類有求于我們，就會請我們加入他們參與。當然啦，我是最厲害的那個。”

西澤爾誇贊起自己來從來不臉紅。在他看來短命又弱小的人類虔誠地奉他如神明，以最美的酒水和食物來作為四時的祭祀。大一點的部落将他迎為座上賓，連厲害的首領都要在他的面前彎腰屈膝。

“我也是很大方的，”西澤爾補充道，“隻要他們尊敬地供奉我，我從來不出岔子。”

在西澤爾看來，自己收的供奉和伺候非常厚道，商湯定鼎的時候他還慷慨地借出了自己的尾巴。

“所以這就是你‘助纣為虐‘的真正原因？”

聽到最後，秦易缺沒有如同西澤爾一樣預想的那樣崇拜他。

在秦易看來，西澤爾的确非常厚道，非常劃算。他對參與人類的政治事務毫不關心，不會奪權；他雖然打仗的聲名在外，但是卻是領一份工資出一份力，并不殘暴。要她也是什麼首領，她也喜歡用他：美食美酒美服伺候着就是了！

“殷那個什麼小子，”西澤爾有些記不清名字了，含混道，“提過，如果我能夠幫助他們的話，給我上榜，名垂千史。嗤——我要那種東西做什麼。他們又窮的要死，後來有點錢了，又摳的要死。哪裡有朝歌舒服？”

說的非常有理有據，但是——“但是你還是輸了對嗎？”

在秦易說出那句話的一瞬間，她感覺到手底下那一瞬間緊繃的肌肉，西澤爾全身的毛發都不可抑制地炸了，甚至原本巴拉在秦易膝頭的乖巧爪子也亮了出了。

那是西澤爾最為深刻的恨意，即使是在秦易面前，他也有無法克制自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