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裡的陵南空氣中都帶着水汽潮意,貼身穿着的衣服粘連在皮膚上黏膩到令人發躁。秦易在陵南定居多年,卻一直都不太适應這樣的氣候。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留在家裡的時候也隻有打開空調的祛濕功能,才能讓自己的呼吸更自在一點。
隻是這樣,秦易依舊睡得不太好。她往往在半夜驚醒,醒來後隻覺得心跳很快,也再難入睡。
這一日,她再次從夢中驚醒,心悸十分。秦易的後頸脖上冷汗涔涔,長卷發悶悶地貼在皮膚上,令人焦躁難安。她張開眼睛,眼前一片昏暗,隻有從窗外街道路燈借來的光幽微地映出天花闆上,勾勒出幾分挂燈的輪廓。她在黑暗中穩住心神,然後歎了口氣。
秦易掀開被子坐起來,她此刻有些口幹舌燥,打算起身喝口水。就在這時,她餘光瞥見床尾靠牆處幽幽映着綠色的兩點光。秦易頓時唬了一大跳,心跳空拍,倒抽一口氣。
“誰?!”她本能地厲聲喝道,下意識擰開了床頭燈。然而在話喊出口的那一刹那,秦易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問話對象。
床頭的燈光亮起,光線越過秦易的肩頭,落在卧室角落的人影上,照映出一張白皙俊美的臉龐。西澤爾正坐在地闆上看着她,因為光線的突然變化,他異色的瞳仁瞬間尖縮成針。随後,那雙凝望着秦易的瞳孔,緩緩回歸成圓潤的藍綠色。西澤爾舔了舔唇,嗫喏着,“易易,”西澤爾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道,“是我......”
“我知道是你!”話音未落,秦易幾乎是從床上彈跳起來。她光腳踩在地闆上,春夜冰涼的地闆貼上她的腳心,有些打滑。她步履踉跄一下,身體朝他撲過去。
西澤爾原本正跪坐在地上眼巴巴看着秦易。見狀他立刻直起身體,膝行兩步接住了秦易的身軀,順勢摟着她的腰,用力地摁在自己懷中,臉埋入秦易的長發中。
秦易的身體急促地顫抖着,她的呼吸也細碎落在西澤爾的頸側。
“對不起,”西澤爾一下又一下地撫摸着秦易的背部,小聲地解釋,“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你睡着了,我不想吵醒你,我就想坐在這裡等着你醒來......”
秦易倏然自他懷中擡起頭,她伸手捧住西澤爾的臉,有些用力,幾乎要将他這張漂亮的臉龐扯起來。西澤爾有些吃痛,他收回手,摁住秦易的手背,貼住自己的雙頰。兩人四目相對,秦易眼眶泛紅,她近乎咬牙切齒,“你确實吓到我了,但不是因為這個!”
“你還記不記得答應過我什麼?嗯?”
“你知不知道這些天見不到你我心裡在想什麼?嗯?”
“你——咳——”話說得太急,她不小心嗆了一口,喉頭急速滾動兩下,将幾欲爆破的聲線咽下。她閉上眼緩了緩,深吸幾口氣,這才沉着氣接着說道:“我閉上眼就是你跳窗離開的樣子,還有......滿身鮮血的樣子。”
西澤爾急切地摟緊秦易,将她重新摁在自己懷中。他的嘴唇在秦易的耳尖摩挲着,氣息噴灑在她有些泛紅的耳尖上:“我沒事,你看......我、我沒有死。”
“我知道你沒死!”秦易忍不住又擡高了聲量,她騰出一隻手,扯出頸脖上的金飾項鍊,“你的半顆心還在這裡!我當然知道你沒死!但——沒死就是什麼好事嗎!”
她回想起自己私下查到的案發現場資料,渾身發抖,“梁斌斌死了,你又一直不回來,我托人去打探現場,我看到他、他......”
對于一個生活在和平年代的現代人來說,饒是心理素質再強大,梁斌斌的死狀也過于吓人了。梁斌斌傷成那樣,秦易不由得會想到,與之搏鬥的西澤爾大約也好不到哪裡去。
秦易喉嚨嘶啞,幾乎有些哽咽,“前一天晚上你還被他打傷過,你就那麼、就那麼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