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品誠忙完的時候天都黑了。
他脫下實驗室的白大褂,看了一眼腕間的手表,準備去食堂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吃的可以對付一口。
實驗室通往食堂有兩條路,一條路在操場附近,人特别多,不少學生都在這條路上遛彎約會。
另外一條路倒是偏僻,連着南城大學的地下停車場。
季品誠一向是走第二條路的,他這個人有些孤僻,不喜歡熱鬧,路上遇到認識的學生和他打招呼,他也覺得局促不舒服。
除了工作之外的一切社交,對他而言都是負擔和麻煩。
可偏偏這種負擔和麻煩又像是空氣一樣無法避免。
季品誠一直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克服。
那條路上的路燈,在今天壞掉了,季品誠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看路。
晏迎特意找了一個沒人的地方打算把手上的煙抽完了再走。
煙剛抽到一半,就覺得有一陣強光晃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那光頓了頓,立馬從她的方向移開,季品誠也沒有想到這裡會有一個人,這個人還是自己下午遇到的那個女人。
晏迎睜開眼睛,看到了季品誠的臉,她也愣住了。
季品誠的目光短暫和她對視了幾秒,便移開繼續去看前面的路。
小路其實不寬,還有點窄,所以晏迎在季品誠路過自己的時候,吐出了一口煙霧。
然後她滿意地聽到了季品誠的咳嗽聲。
再次對視的時候,晏迎一臉無辜地道歉:“對不起啊,季老師。”
季品誠面無表情,不再去看她,腳下的步子越走越快。
他隻想離她遠點。
晏迎無所謂地滅了煙扔在垃圾桶裡,她目送他的背影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路的盡頭。
她剛剛抽煙的時候查過他的資料了,他的履曆确實完美到無話可說,但越是這樣,晏迎越覺得他奇怪。
她想起妹妹把他歸結于不善社交和為人冷淡,晏迎卻覺得沒這麼簡單。
很多高智商的天才,都有着不為人知的心理疾病。
季品誠被她這麼一攪合也沒了什麼吃飯的心情,便利店買了個三明治湊合了一頓。
他甚至覺得自己身上都被那股玫瑰香的煙味纏繞,回家要好好洗個澡,衣服也要反複洗幾遍去去煙味。
季品誠有重度潔癖,尤其讨厭酒味,煙味還有過重的香水味。
家裡的阿姨知道他挑剔,每次打掃都格外細緻,連一根頭發絲都不放過。
阿姨也是心甘情願的,畢竟季品誠支付她一筆超過市價十倍不止的薪水,對衛生的要求高點也不過分。
季品誠今天洗澡洗了三遍,衣服則直接丢在了垃圾桶裡不要了。
阿姨倒對他的舉動并不驚訝,已經習以為常。
每次季品誠參加一些不得不去的聚會,他回家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要是再嚴重點,比如進行了太多不得已的社交和肢體觸碰,他甚至會産生生理性嘔吐。
季品誠洗完澡的時候,阿姨已經在客廳給他倒好了一杯三十五攝氏度的溫水讓他服藥。
三十五攝氏度,這是季品誠覺得最适宜的水溫。
季品誠吃完藥的時候才覺得自己稍微好了一點,他沖阿姨點點頭:“謝謝蘇姨,您也早點休息吧。”
蘇阿姨關切地看他一眼:“季教授,你今天怎麼了?”
季品誠的腦海裡快速閃過晏迎的臉,他回答:“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人。”
蘇阿姨沒有再問下去,她自己覺得季品誠才是“奇怪的人”,能被季品誠說奇怪那肯定很正常。
季品誠的生活是很有規律的,雷打不動看完三個小時的文獻之後,他就準備睡覺。
拉窗簾的時候,他看了看外面的天,今天的月亮彎彎的像小船。
但他不是在賞月,他是在觀察。
今天月亮升起的時間比前一天晚了四十九分鐘,月亮的月相也發生了變化。
月牙處于上弦階段時,太陽的位置也最好容易判斷。
無數條線段構建在季品誠的腦子裡,最後成為一條射線,指向明天太陽會出來的位置。
明天太陽會在早上六點三十五分升起。
季品誠拉好窗簾,安心入眠。
晏迎洗完澡之後繼續趴在電腦桌上浏覽關于季品誠的網頁。
他從小到大的比賽經曆都有,無一不光鮮亮麗。
他每次都能輕松拿下最高榮譽,在十四歲就進入頂尖學府學習。
關于他獲獎的照片卻并不多,隻有一張,還是模糊的。
晏迎透過那張模糊的照片,從他緊抿的唇角,無神的眼睛裡感受到了不安和局促。
晏迎代入了一下他的視角,想象了一下,季品誠這種人被鮮花掌聲攝像頭環繞,确實不緊張才怪。
她的好奇心愈發旺盛了,點擊鼠标試圖去搜索關于他的其他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