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完全黑了,路邊的燈全部亮起。
晏迎圍了條圍巾,還戴了雙皮手套。
季品誠倒是不覺得冷,他外套的扣子都不準備扣起來。
“你不冷嗎?”
“不冷。”
晏迎跟着他的步子走,發現他走的路就是早上晨跑時候的路。
晏迎覺得有點好笑:“季老師,你怎麼又帶着我故地重遊了,我們早上不是才走過這條路嗎?”
季品誠愣了一下,回答道:“我習慣了。”
“季老師,明天晨跑,我還可以和你一起嗎?”她攏了攏自己脖子上的圍巾,擡頭看向他的臉問道。
晏迎發現和季品誠相處真的不是一件難事,對着他有話直說就好。
季品誠點點頭:“可以。”
晏迎的半張臉都藏在了厚實的羊毛圍巾裡,季品誠看不出來她在笑。
“季老師,你看我們早上晨跑走這條路,晚上散步還走這條路,你不覺得很無趣嗎?”
季品誠思索了一下她的問題:“我沒有往有趣和無趣這個層面上想,我隻是習慣了這條路。”
“你願意讓我帶着你換一條路嗎?”晏迎直接問道。
她總是把選擇的權利給他,問他願不願意,可不可以,好不好。
他沒有理由拒絕,或者說是,他不想拒絕。
季品誠腳步放慢,跟着她走,也不問她到底要走到哪去。
晏迎停下腳步,回頭看他一眼:“就這麼相信我,不怕我把你賣了?”
“你并不具備這個條件。”
“那行,你就跟着我走吧。”晏迎又小聲地補充了一句,“說不定我可以帶給你驚喜。”
季品誠覺得自己的眼皮跳動了一下,他伸手揉了揉:“希望不是驚吓。”
“怎麼可能!”晏迎對自己非常有信心。
走了大概有七八分鐘,季品誠覺得自己真的是料事如神。
她要麼走到人家家門口,要麼帶着他走進一條死胡同裡...
晏迎皺眉,嘴裡小聲念叨着:“诶,不對啊,我記得就是這條路啊,可能方向反了...”
季品誠輕輕笑了一聲,晏迎回頭和他對視,看向他的眼睛。
他很平和地和自己對視,眼睛裡沒有任何不愉快的情緒。
帶着他走了幾條冤枉路是自己的失誤,晏迎擔心他會不會不耐煩或者是不高興。
見他沖自己笑了,她反而不為走錯路覺得煩心。
“季老師,又被你看笑話了。”
季品誠低下頭問她:“你其實是有目的地的吧,隻是為了給我驚喜,不肯告訴我。”
“你怎麼看出來的?”晏迎感受到自己臉上的溫度突然飙升。
“嗯,因為你不像是随便瞎走的,你一直找路。”
“啧,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保證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季品誠給她放寬松限制:“兩次。”
兩個人并肩走着,也不再說話,晏迎認真地看路,時不時還要拿出手機地圖導航一下。
季品誠也不管她到底在幹什麼,隻是安靜地跟着她走。
他第一次覺得,這樣也挺好的。
不排斥和她一起散步,不排斥她要給他驚喜,不排斥她帶着他去嘗試新的體驗。
他作出這三個總結,但很快意識到了哪裡不對勁。
這種“不排斥”的建立是需要必要條件的。
綜上所述,必要條件是“她”。
這個想法出來的時候,季品誠愣住,他仰頭想讓冷風将自己吹得清醒一點。
但一擡頭啊,就看見了今晚的明月。
是滿月。
晏迎終于走對了方向,看到了标志性的建築物,再往前走一點,就要到了。
她看了一眼身邊沉默的男人,故意說道,“季老師,如果我今天找不到那個地方了怎麼辦?”
季品誠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他有點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沒事,今天出門的目的是散步,達成散步的目的就好。”
晏迎看向他躲閃的眼睛,奇怪道:“季老師,你剛剛在想什麼?那麼專注。”
季品誠是絕對不可能告訴她的,他張了張嘴,說了句:“不告訴你。”
他完全可以說是工作或者别的任何一件事,可惜他不會騙人。
晏迎也不在意,她湊近他,沖他眨了眨眼睛:“季老師,閉眼。”
“為什麼要閉眼?”季品誠又有點不明白了。
“因為我找到要給你的驚喜了,閉眼呢,就是想讓這份驚喜保持得更加神秘。”
季品誠還是第一次知道,除了睡覺要閉眼,洗臉要閉眼,接受驚喜的時候也要閉眼。
“行。”他閉上了眼睛。
晏迎叮囑他:“不許偷偷睜開眼睛。”
“我不會的。”
晏迎笑着向他走來,伸手牽住了他袖子的一角。
她沒有觸碰到他的手,可她拉住他袖子的那一刻,季品誠的左手下意識地做了一個回握的動作。
晏迎看到了他的這個動作,她有些驚訝。
季品誠遵守承諾,沒有睜眼,在安靜的黑暗裡,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剛剛幹了什麼。
他感覺自己的心跳頻率快了,哪怕他不動聲色地松開了手,心跳卻還在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