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9月27日,電台裡傳來了關于柏林的消息——這一日《RDY三國同盟》簽訂,RB宣布要建立亞洲新秩序。
“你知道法XS主義麼?”王耀把電台的聲音擰大。
“我不是太清楚。”伊萬隻聽說過一些。
“DG已經在對猶太人做種族滅絕了,RB人加入法XS,意味着他們同樣會接受這樣的理論,這和屠殺不完全一樣,他們會進行種族滅絕。”
種族滅絕,這就是亞洲新秩序。
這是開學兩個月以來王耀聽到的最令人緊張的消息,RB果然并不滿足于現在的戰果,他們不止要滅掉ZG,他們還要滅掉ZG人。
RB的行動開始了,從那一天開始,王耀除了學習,會多抽一點時間聽電台或者看報紙。歐洲戰場的局勢令人沮喪,東南亞也一樣。
1940年11月29日,RB與汪精衛政府正式簽訂了《日華基本關系條約》,而這份令ZG淪為殖民地的條約僅僅招來了國民黨政府的口頭抗議。
伊萬回頭看了一眼沉默的王耀,關掉了電台。
“看來,今年德軍的戰果大大刺激了RB,除了沒有挑戰SL,他們在這一年奪取了大多數英法殖民地。”伊萬給王耀倒了一杯熱水,“以ZG的軍事實力可以抗衡RB麼?”
王耀搖搖頭:“很難講,從前幾天的消息來看,滇緬公路已經被日軍占領了,這樣的話英國的戰備援助物資很難抵達ZG,ZG的軍工仿制工藝還很原始,DG和RB已經結盟,不會再提供物資交易,現在的情況很不好講。”
“你認為SL會參戰麼?”
“我認為不會。”
“為什麼?”伊萬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DG已經和英法激戰已久,SL要等到整個歐洲淪陷才會出兵麼?”
“SL現在還在和DG保持貿易,”王耀把手邊的報紙遞給伊萬,“我推測SL領導人認為自己還沒有做好準備,或者時機還沒有到。”
一條海峽,能夠讓英國撐多久?
同樣,一條海峽,能夠讓ZG撐多久?
伊萬看着王耀手上因為緊握茶杯而曲張的靜脈:“你的胃又開始疼了麼?”
王耀喝了一口熱水,點了點頭。
“你壓力太大了,我去給你拿藥。”伊萬拉開他床頭的抽屜,開始找藥。
持續抽搐的疼痛讓他不得不暫時靠在床頭,房間外一片漆黑,大雪砸在窗戶上的聲音令他懷念起在涅瓦大街的那個晚上,那些可愛的小雪花,靜靜地飄落在他指尖,可愛又溫柔。
“你笑什麼?”伊萬拿着藥,遞到他手裡。
“我?”王耀把藥塞進嘴裡,喝了一口水,“你說我壓力大,我就要想點開心的事情調劑一下啊。”
“你休息一會兒吧。”伊萬幫他拉開被子。
王耀沒有反對,脫掉了外套,蜷進了被子裡。刺眼的電燈被關掉了,借着台燈透過來的光,王耀看到伊萬伏在案前的背影——他翻開了自己的書,打開了一本筆記本。
“謝謝。”
伊萬沒有回頭:“不用謝我,是俄語太難了。”
“半個小時後,叫醒我,好麼?”
“好。”伊萬瞟了一眼面前的鐘。
夢裡,王耀知道這是夢,因為他坐在咖啡館裡,看着窗外,身體輕盈,沒有疼痛和負擔。咖啡館裡空蕩蕩的,街道也空蕩蕩的,他就這樣看着窗外,像是在期待什麼。
但大街就一直這樣空無一人,誰都沒有走過來。
終于,他覺得冷了,還有一點孤單。
原來,這就是孤單。
“王耀?”
“嗯?”王耀睜開眼睛,看見伊萬坐在他床邊,“半個小時到了麼?”
“不用起來,我已經幫你翻完了,雖然是德語,但是你回ZG之後可以慢慢看。”伊萬幫他壓緊了被角,“你睡吧。”
王耀看見他站起來,拉滅了台燈,向洗浴室走去。
時鐘還在滴滴答答地走着,漆黑的天花闆就是唯一的風景。洗浴室裡有水的聲音,然後水聲消失了,短暫的腳步聲後,洗浴室裡柔弱的一點燈光也消失了,現在是徹底的黑暗。王耀努力想聽清對方呼吸的聲音,但風雪聲太大,蓋過了一切。
我在抱怨麼?王耀質問自己。
他感到藥效已經發作,難以忍耐的疼痛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壓抑和虛脫。
黑暗中,他擡起手腕看表,卻辨認不出時間,他隻好又把手縮回被子裡,換了一個姿勢。如何入睡呢?疲憊的人啊。王耀歎了一口氣,他想起了曾經在報紙邊角裡看到的一首詩:
“要遠行了麼?
旅人,孤獨的旅人。
你為何選擇奔波?
是因愛或為夢在彼方?
我問你啊,旅人,
孤獨的旅人,
你為何愁苦着臉?
既已選擇卻又悲傷?
把手給我吧,
旅人,
你何苦作答?
我給你一枝花,
它若枯萎,
你便已被我遺忘。”
他在黑暗中誦讀了一遍,又在心中誦讀了一遍,感覺胃部的疼痛逐漸向上轉移。再換過一次姿勢之後,昏沉的睡意終于蓋過了一切。
太累了,太累了,我必須要入睡,入睡。
等我醒來,又是新的一天,1940年也就快要過去了啊。
聖誕節臨近,節日的氣氛并沒有受到戰争影響,列甯格勒洋溢着歡快的情緒,王耀甚至還收到了别裡亞耶夫教授送的聖誕賀卡。
伊萬今年要回莫斯科,他臨走前到校醫院領了一包胃藥放在了寫字台上,壓了一張小紙條,提醒王耀别忘了吃飯。
拿着小紙條,王耀瞟了一眼旁邊的日曆,今天是十二月十九日,他不辭而别。
王耀收好胃藥,掏出聖誕賀卡,他需要寫上一句祝福的話,但是寫什麼呢?想了很久——聖誕快樂?
就這樣吧。
托裡斯代表他們班來邀請王耀參加聖誕聚會,因為這一年是他們呆在學校的最後一年了,來年的夏天大家就會畢業,這個聖誕節顯得很重要。
“來參加我們的新年晚會吧,王耀同志,”托裡斯也帶來了他的賀卡,“一月一日已經放假了,您不會還有課吧?晚上在禮堂會有一個小酒會,有幾個列甯格勒大學的女同學會來參加。”
“可我不會跳舞啊。”
“來吧!來吧!王耀同志!您是我們唯一想邀請的老師!一定要來啊!”托裡斯把邀請卡塞到王耀手裡,“一定要來啊。”
托裡斯都跑遠了,還在揮手。
王耀把邀請卡夾到書裡,也沖他揮揮手:“好的,謝謝啦。”
回到宿舍,王耀先得把雪鏟幹淨,單人的宿舍樓确實有不方便的地方,這一點就是。王耀耐心地一點一點清理着大門。
“您好!王耀同志?”
王耀回過頭,看到了一位金發的姑娘:“您好,我就是。”
“您好,您還記得我麼?”金頭發的姑娘臉上洋溢起紅暈。
“您是?”
“我是給您開過感冒藥的那位護士啊。”
啊,阿司匹林同志,王耀想起來了,他伸出手和護士姑娘握了握:“不好意思,想起來了,您找我有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