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泠靜定在了原地。
她不知這位侯爺,怎能說出這般話來?
是能屈能伸,方為丈夫,還是在這權利宮城裡推杯換盞太久,不管怎樣的話都說得出來?
杜泠靜覺得是後者,至于他說什麼枕月樓裡對她一見傾心,自也不會是真話。
隻是他娶她,到底是想得到什麼呢?
她默然不動,卻見男人自懷中取出了一件物什,他手下很輕,似是什麼珍貴之物。
但杜泠靜自眼角看去,卻見是一把鑰匙。
他開了口。
“陸某在京郊有一書樓,高闊通透比娘子家中勉樓更甚,藏書十萬不在話下,人皆道可比皇家文瀾閣。此樓修建多載,剛于半年之前竣工。”
他伸手,将那要鑰匙送到了她面前。
那鑰匙泛着黃銅光亮,頂端鑄成了高聳精巧的書樓模樣。
杜泠靜早有所耳聞,陸氏這座書樓,是借了工部給宮裡築樓的工匠,自陸慎如從西北邊關回京,至今已建六年。
她還曾跟三郎歎過,說陸氏财力鼎盛,能建得這般巍峨樓宇,可惜杜家隻能勉強支撐勉樓藏書不散不分,另起高樓是不可能了。
彼時三郎隻笑了笑,什麼也沒說。
他将那座書樓的鑰匙就這麼送到了她面前。
“此樓陸某一直不知該作何名。今次,還請娘子收下,至此歸你所有,由你題名。”
黃銅鑰匙的光亮微微閃了閃,杜泠靜恍惚了一下,她是想讓家中藏書也有陸氏高樓這樣藏書之地,可卻不是以這等方式。
她搖了頭。
“此物貴重,杜泠靜受不起。”
她不要。
她臉色繃着,又側過了頭去,似乎這不是藏書樓的鑰匙,而是會黏在她手上的壞東西,她碰都不會碰一下。
陸慎如看着抿了唇,但下一息,他又往前走了半步。
本就顯得逼仄的書房,頓時擁擠了起來,他離她已不到半步的距離。
杜泠靜想退,但身後皆是桌椅,并無可退之地。
男人的呼吸聲隐隐可聞,杜泠靜再不适應與旁人這樣的距離,心跳都快了起來。
她暗攥了手,擡頭向他看去。
他眸色如墨,濃墨間暗含着化不開的意涵。
她無意追究,不得不又重複了一遍,“這把鑰匙太過貴重,還請侯爺收回... ...”
然而話音未落,男人卻低頭,将那鑰匙系到她的腰間。
腰間系帶被輕輕拉拽,連帶着她都向他靠了過去。
杜泠靜心下一驚,伸手就要解下,但他忽的擡頭,濃如墨色的眼眸看住了她。
“旁的聘禮皆不值一提,隻有這個是我最想給你的。别解。”
低低帶着啞意的嗓音就擦在她耳邊。
杜泠靜手下微滞,他已将鑰匙緊緊系在了她腰上。
杜泠靜從沒見過有人,這樣給旁人送禮!
但男人嘴角揚了起來,眸中春色回暖,腳步倒是退回了原地。
杜泠靜抿唇沉默。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她叔父的問話,“侯爺可要再沏一壺新茶?”
杜緻祁隻怕侄女又無端鬧出事來,哪敢讓她一隻單獨同陸侯言語。
他問來,陸慎如看了身側的姑娘一眼,見她連眼角都不想再掃過他,更是沒什麼要跟他說,他隻能回應了杜緻祁。
“杜大人不必忙碌,時候不早,陸某也該回去了。”
他目光又從她身上掠過,她當然不會對他有任何挽留。
但男人看着自己系在她腰間,還沒被她解下來的鑰匙,已覺心滿意足。
見杜緻祁進了書房裡來,他同叔侄二人道。
“陸某已請欽天監代為相看了成親吉日,就定在下個月初六。”他道,“屆時鼓樂開道、紅綢鋪街,陸某定前來,迎娶姑娘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