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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怪覺得這個院落安靜得可怕。
這院子裡兩個啞巴,一個不是啞巴勝似啞巴的,除了偶爾來送東西的小厮,沒有一點聲音。
老怪被點了穴,沒點内力強掙不開,隻能寫字。
他洋洋灑灑地寫了兩頁的藥方,沈老爺派人去取藥的時候犯了難。
幾十味藥材,其中一大半連老掌櫃都聞所未聞。
“龍鱗草、雪域白蘭……”沈蓉一一細數,“這一聽就是瞎編的,哪有這些藥材,我就知道這人不老實,還是趁早剁了。”
李秋風接過藥單,仔細查看。
老怪瞪大眼睛,劇烈擺手,李秋風解了他的穴。
他深吸一口氣自我解釋。
“非也非也!我怎麼可能敢瞎說呢!他身上的病症奇特,因此這些藥材也都是奇珍,這可都是對症下藥!”
李秋風将紙一團。
“你确定這些藥能解毒?”
老怪攤手:“若有了它們,倒還有一線生機。否則……他必死無疑,我的續命丹也保不住他。”
三個人看向雙眼緊閉躺在床上的人,心思不一。後者手臂和腦袋上都紮着許多銀針。
沈蓉仍不确定:“那這些藥應該去哪找?”
老怪摸摸他的胡子,笑得狡黠:“其他藥倒還能用其他藥性相似的普通藥材代替,隻是這龍鱗草……必須得去那月影湖去取。”
“月影湖是什麼地方。”
李秋風:“一個傳說中沒人能活着出來的地方。”
老怪搖頭:“非也非也,肯定有人活着出來過,不然怎麼會有龍鱗草呢?”
沈蓉怒:“你果然沒安好心,少俠你還是别去了,他是想害你。”
老怪攤開銀針包,将長長的銀針一根根拔除,在燭火上烤,然後放置回包中。
“那便不是老朽不盡力咯……”
李秋風莞爾一笑。
“你是真的沒辦法,還是……你确實沒能力救他?你連龍鱗草都知道,卻不知道他身上中了什麼毒?”
老怪像被人踩到尾巴。
“荒唐!可笑!我不知道他中了什麼毒?這世上什麼毒我不知道?!此毒附着于骨而不在皮肉,毒性極寒,因此外貌看上去與常人無異,但是實際上已隻剩皮囊……按常理來講,這樣的毒性,他早已成為一具枯骨,可不知為何,他竟然還活着。”
“龍鱗草在月影湖深潭之中,葉片獨特緊密排列,在月光映照下,呈淡金色,若蛟龍鱗片。它本身有毒,但若是将它入藥,能克制其他毒素蔓延……至于其他的,則得等拿到後我才能研究。”
老怪抓耳撓腮。
李秋風點頭:“那我去取,三日後我便會回來。”他看着老怪,眼神中的問題一目了然。
——他撐得過三日嗎?
沈蓉覺得這三日之約太過飄渺,她不想讓李秋風去冒這個險,好好一個絕頂高手、前途無可限量,卻因為莫須有的一味藥草送了命,多麼可惜。
老怪将最後幾根銀針都仔細用火烤過。
“當然,不過你在去之前得再幫我一個忙。”
李秋風問:“什麼?”
“請幫床上這位美人沐浴更衣,我給他準備了一個藥浴。”
李秋風不解,他被這個突兀的要求打亂思緒。
“什麼?”
沈蓉則道:“不如我去找桂兒幫忙。”
“你請她做什麼。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如何幫男子洗漱?這不合禮數吧。李大俠這般關、心、關、愛床上的美人,他一定十分願意代勞。”
一時間針落可聞。
沈蓉半天才将嘴巴合上,她看着床上那張膚若凝脂、豔若桃花的面孔,又看向握着劍柄沉思不語的李秋風,最後什麼也沒說,她一瘸一拐出門,把門關上了。
現在屋裡三個男子,她一個女子,自己再待下去有些不合适了。
沒等她走遠,老怪哼着歌從屋内走出。
沈蓉沒忍住,停下腳步問道:“你早知小啞巴是男子?”
老怪一臉疑惑:“我是大夫,這不是一摸脈象就知道了嗎?”
沈蓉又問:“那你什麼一開始不說?”
老怪持續疑惑:“一目了然的事情為何還要特地說出來。”
沈蓉看了一眼安靜的屋子,肯定道:“你就是故意的。”
老怪笑嘻嘻:“哈哈哈那又如何?英雄難過美人關啊,我見他色欲熏心了,幫他清醒清醒,我才是真好人。”
沈蓉歎氣搖頭。
能隻身一人闖山寨救人的俠客,又怎麼會畏懼所謂隻進不出的江湖禁地呢?
他根本不是見色起意。
李秋風還是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