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李秋風的動作特别快,尋常人根本無法看清。
李秋風盯着常盈的臉,卻沒有看出什麼玩笑的痕迹。
常盈是真的看清了。
“吃飽了就走吧。”李秋風扯開話題。
常盈把碗一推,跟着起身。
李秋風看着還剩下小半碗的豆漿,又看向放在盤子裡隻受了點皮外傷的最後一個小籠包。
忍了片刻,他不忍了。
李秋風幹脆地将常盈咬過一口的包子和喝剩下的豆漿三兩口都灌進了肚子。
常盈登時把眼睛瞪大了。
“你……”
李秋風道:“我、我怎麼了,我都不嫌棄你,你還不讓我吃嗎?”
常盈把話說完:“我沒不讓你吃,我是想說,你吃不飽,怎?怎麼不多要一份?”
李秋風無語凝噎。
“沒錢!”他甩下兩個字。
…
剛才還哭窮的李大俠轉眼就給常盈置辦了一身新行頭。
幂籬、大氅、手爐,還有幾套供換洗的衣裳。
方才衣肆夥計推薦的時興樣式,李秋風統統沒買,可饒是這樣,他還是覺得常盈眼下這套綠衣過于顯眼。
“有沒有更尋常一些的。”
衣肆夥計對着李秋風吹胡子瞪眼睛的,直接将他推開,直奔常盈而去。“這下人好沒眼色,也沒品位,公子你應該試試這件織錦雲裳,現在的達官貴人都愛穿!”
常盈瞥了一眼李秋風,沒有解釋,他手捧着暖爐,整個人也不再縮成一團,靜靜站着便有一股儒雅貴公子的氣派。
而李秋風大手大腳地四處亂翻亂看,常盈一聲咳嗽,他便積極倒熱茶,也不怪夥計錯認。
常盈聞言伸展雙臂,自然而然地讓店夥計為他穿衣,那衣領是用兔毛做的,白色毛茸茸地攏住常盈小半張臉,确實脫俗可愛。
李秋風原本黑着臉在夥計背後搖頭,此時神情陡然一松。
“簡直是天作之合!都不需要額外修改了!這是為公子量身定做的呀!您穿這一身,絕對是我在風華城裡見過最好看的人物了。”夥計張大嘴巴。
李秋風看了,也确實挑不出毛病,這樣一位堅定的“衣服就是蔽體用的穿啥都一樣”實用主義者都動搖了。
——唯一的毛病便是太貴了。
常盈看不到自己全身的模樣,他低頭看了看,并沒有感覺到哪裡不同。
在他眼裡,衣服也隻有顔色布料的區别。
穿衣服也不是給自己看的,何必大費周章。
見李秋風沒有舉動,常盈便自己脫了,并搖頭拒絕。
“不要。”
那夥計見常盈生得唇紅齒白,說話又溫吞,特意用話激他。
“公子怎麼不要?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真的襯得公子氣度非凡啊……總不會是小公子囊中羞澀了吧……”
“我的确沒錢。”常盈坦蕩蕩。“不過既然是人穿衣服,我穿得氣度非凡也應該是因為我原本就氣度非凡吧。”
他說這話時一字一句說得很慢,也因此并沒有任何卡頓,店夥計豎耳聽得仔細,聽到後面差點沒控住表情。
李秋風忍俊不禁,他掏錢将其他東西付了,然後恭敬道:“小少爺,我們走吧。”
夥計半晌說不出别的話,卻忽然聽得一人喊住。
“慢着。”
李秋風和常盈停住,忽轉身見到有人撩開幕簾從裡屋走出,他顯然是聽完了全程。
看起來應當是個富家子弟,腰間别了好多玉佩,就連靴子上都鑲了金。他穿着那件相似的織錦雲裳,笑意盈盈。
店夥計變了臉色,回想起自己方才說了什麼,連忙自打嘴巴。
“齊二公子,您在呀。”他冷汗漣漣。
齊二公子看都不看其他人,他隻盯着常盈,道:“小郎君穿着此衣确實讓其他人黯然失色。若因為價錢而錯失,未免太過可惜。相遇即是緣,不如這樣,這衣服我買了,當作咱們初次結識的禮物,小郎君隻需要告訴我如何稱呼便可。”
常盈斜觑着這憑空冒出的人。那人說話時下巴看人,叽裡咕噜說了一大堆,常盈都懶得聽。
隻覺得那人腰上的玉佩當啷當啷一直響,吵人得很。
李秋風在常盈身後抱臂看着,不動聲色地露出了他背後背着的佩劍。
這是哪裡冒出來的花孔雀。
常盈略加思索,回答道:“不需要。”
“為何?”齊二公子的臉一下子垮了。
常盈冷漠:“我不喜歡。“
李秋風不由自主挺直了腰闆。
齊二公子:“你不喜歡這件,喜歡哪件呢?我都可以送你。”
常盈:“我不喜歡莫名其妙送我東西的人。”
簡而言之,我不喜歡你。
店夥計聞言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他看着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明蒼山莊少莊主,連氣都不敢出。
遠處,兩人卻牽着馬悠然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