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爹知你、你不願習武,之前一直逼你、便是怕……以後有朝一日,爹、爹再也護不了你……”
越不平的眼淚砸到父親臉頰上的溝壑,融進那濃厚的血色裡。
他從未與父親這般親近過,大多時候都是他沉默地跪坐在祠堂裡,而越千鈞背過身去,一個好臉色都不曾給。
十天半個月都說不上一句正經話。
而此時,他恨不得能一切從來,他能接過他爹的那把劍,替他上這擂台。
越千鈞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爹還有一事……越家心法……”
……
常盈敲敲桌子,喚回越不平的注意力。
“你方才說你們心法怎麼了?”
越不平如夢初醒:“我願将越家心法贈給你們。”
常盈往後一仰,頓時沒了興趣。
他一個将死之人,還要練功苦修,真想不出以後還有什麼趣味。
李秋風自然也不需要。
硬是将二人叫回望仙樓招待一番的潇和坐不住了。
她謹慎道:“你們二人是說,你們既不要這把封雷劍,也不要越家心法,是嗎?”
在場四人,隻有李秋風才能拎得動這塊破銅爛鐵。
越不平道:“驚雷劍隻歸屬天下第一,李大俠,你不想一鳴驚人嗎?那你為何要和孟萬仇打?”
李秋風适時地把球踢給了自己的少爺。
“這劍與我的劍法不合,不過是負累。更何況,要是帶着這把劍,成為衆矢之的,我沒法保護我的主人。”
常盈聞言咧嘴一笑。
李秋風不提,他幾乎快忘了自己剛才被他扔在馬上差點摔死的事了。
“那這劍怎麼處置?”
“等孟萬仇醒來,歸還給他?”
“不行!”少年氣憤地揮拳,差點打到正在為自己包紮的侍從。
“他絕不能醒來,你們知道他害死了多少人嗎?你們知道……我爹是怎樣慘死的嗎?”
潇和面容冰冷:“打住,沒人想聽。”
常盈頗為贊賞地看了一眼潇和。
雖然她說的是實話,但是不把别人的傷痛當一回事兒的舉動,尋常人還是很難這樣輕而易舉做到的。
越不平将話咽了回去,倔強地低下頭去。
潇和未曾想過這柄曾經無數人趨之若鹜的神兵,此刻被棄一旁、無人問津。
她的确想要,但是眼下有比這柄封雷劍更絕無僅有的存在。
于是潇和也作出對這柄封雷劍毫無興趣的樣子。
“你們二位今日先在這望仙樓歇下。”
常盈還沒開口,潇和便接着道:“一切費用全免,包括你們毀了的東西,都不用賠了。”
……
常盈和李秋風睡在一間房。
越不平那小子原本還勸他們早日離開,這望仙樓不能久留。但是見他們二人正留了下來,卻又厚着臉皮也在一旁要了一間房。
常盈道:“無事獻殷勤,你覺得這望仙樓主打得什麼主意。”
李秋風正在地上給自己鋪床褥,聞言回答:“一目了然的事,她想留住我們。”
常盈又問:“那我們為何還要留下,明知她有所圖。”
李秋風本想說,還不是因為你的身體弱,趕不了路。
可話到嘴邊卻變成:“我比劍累了,要休息。”
常盈此時總算能追問:白日是誰在跟蹤我們,他們二人分開的那段時間,李秋風又遇到了什麼。
可李秋風此時卻像看破他的心思,隻是指了指耳朵,又指指嘴巴,搖搖頭。
意思是,隔牆有耳。
常盈隻能把問題憋回去。
然後他低頭看着已經準備和衣躺下的李秋風,把問題換了。
“你為什麼要睡在地上?”
“因為隻有一張床。”
李秋風自然不會與一個病秧子搶床睡。若不是有常盈在,他睡樹上、睡屋頂、幕天席地都可以,他絕不會踏入這麼好的一間客棧。
望仙樓的一切都很奢靡華貴,常盈坐着的拔步床是檀木制成,上面雕刻着鳥獸花卉、龍鳳呈祥,紗幔重重、檀香淺淺,床上鋪着錦繡床緞,軟得像坐在雲端,大得也好似在雲端。
完全能躺下五六個常盈。
所以常盈實在不解,李秋風為何要打地鋪。
“這床很大,你和我一起睡呀。”常盈拍了拍床側。
李秋風僵硬地寸寸挪動腦袋,覺得下午被封雷劍震麻的虎口都沒有現在這般失去知覺。
“什麼?”他明明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但他還是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