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常盈一派澄澈的瞳孔,李秋風就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常盈邀請他上床就隻是睡覺而已。
對啊,他們二人皆為男子,甚至也算是一同經曆過生死,若在以前,橫豎也該拜個把子。
李秋風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哪怕常盈的确生得好看,但他背地裡也不該有任何多餘的奇怪想法。
李秋風再度在心頭重複:常盈是男子,是個和自己一樣的男子。
但是在開口答應的前一刻,他想起什麼、脫口而出的話變了一番說辭。
“不必了,我喜歡一個人睡。”
常盈也沒強求,李秋風一個在馬棚都睡得香甜的人,輪不到自己來心疼。
他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将身子縮進被子裡,還沒等他說話,李秋風的身影一閃,床頭僅剩的那盞燭火就被吹滅了。
李秋風窸窸窣窣又躺了回去。
一時間隻有衣料摩擦聲和二人一緩一疾的呼吸聲。
常盈雖然叫嚷着困,但是正兒八經躺下時卻睡不着了。
因為太安靜了,安靜下來時,身上的疼便無法忽略。
常盈想起那個毒醫說的話。
六服藥,吃一次,便少一次。
若一直找不到解毒之法,那他便會死去。
還有後半段話,文檀翻牆逃跑前單獨跟他說的。
其實常盈所剩的時日遠沒有半年這麼多,随着時間推移,他身上如千萬隻螞蟻舒服的疼痛會越來越劇烈。
他最多熬到三個月,疼痛便會折磨得他早早自我了斷。
常盈現在就有點難受,想睡而又睡不着的難受。
他想和旁人說說話,随便說點什麼都行。
于是他開口。
“李秋風,你有沒有很想做的事情。”
隔牆有耳,那自己聊點無傷大雅的話題還不行嗎。
李秋風的聲音隔了很久才傳來,久到常盈以為李秋風已經睡着了。
被夢和夜牽絆,那聲音很沙啞,透過重重紗幔傳到常盈的耳畔。
“當然有。”
常盈側過身去:“是什麼?”
李秋風:“太多了。”
常盈的聲音愈發輕快:“真的嗎?可以分給我一件嗎?”
李秋風的聲音凝滞了片刻。
“你沒有自己想做的事嗎?”
常盈:“我甚至沒有自己。”
李秋風的聲音沉寂了下去,很快再度響起。
“好,那我便把最近想做的那一件事分給你。”
常盈期待:“是嗎?很難嗎?”
李秋風:“說難也難,但隻有你能做到。”
常盈越發期待了。
“你快告訴我。”
“我想你能活下去,活着找到真正的自己。”
常盈不說話了。
這件事的确太難了,他沒有立即答應李秋風。
但他試圖掰開已經亂成一團的腦袋,從那迷蒙雜亂的記憶中,扯出一段來,哪怕是那麼一小段也好。
但他嘗試了很久,嘗試得腦袋發暈也沒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