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他聽到了雨聲,細密的秋雨打在窗棂,像是遊人低低的泣訴,哀婉徘徊。
常盈覺得那隻終日緊揪不放的手驟然一松,他順勢整個人往後摔去,摔進了水裡。
冰涼的水一齊争先恐後沒入他的鼻喉,常盈呼吸不上來,滿腔都是血,就在快要被溺死之時,終于被人扯着腦袋抓出水面。
“你算什麼東西啊,你真以為穿上這衣服就和我們一樣了嗎?你再敢不識好歹,就不是嗆幾口水這麼簡單的事了。”
一男聲怒罵。
常盈用力甩了甩腦袋,把臉上的水珠甩開,他雙眼刺痛,看什麼都朦胧。
“我不喜歡你這雙眼睛,太邪。”
常盈的腦袋被重擊,偏落向一邊,好半晌他都起不了身。
“他就是個湊數的垃圾,碾死他我都嫌沒意思。哥,咱走吧。”
透過紅色迷蒙的視線,他看見幾雙銀邊黑靴款步離開。
最後一人離開時,還狠狠踩了常盈的手。
常盈黑紅色的衣料被水打濕,薄薄地粘在身上,手臂上道道腫起的鞭痕清晰可見。
他再低頭,低窪的一隙水裡照出自己的臉,稚嫩而又扭曲,怒火和恨意幾乎要把他的面容燒毀。
疼,好疼。
“怎麼做個夢都那麼疼。”
常盈醒來的時候,忍不住罵了一句。
做不做夢都疼。
不如再睡一會呢。
那個夢十分真實,但是再真實又落不到實處。他想不起那幾個人是誰,又為什麼要這樣打罵自己。
若真有其人的話,難不成就是夢裡那幾個人下毒把我害成這樣?
沒有頭緒,想也白想。
一醒來,夢裡如影随形的那股怒意也随之飄散了,常盈隻覺得肚子餓了。
他沒有下床,掀開紗簾想喊李秋風。
日光已經曬在了空空蕩蕩的羊毛地衣上,李秋風并不在。
常盈披散着頭發,匆匆下床,拉開門,吵嚷聲立刻傾瀉進來。
有潇和平靜無波的聲音,有有越不平驚慌的聲音,還有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輕佻男音。
他還沒将對話聽個明白,一個人匆匆走近,将常盈推了回去,一個轉身便将門帶上了。
“我們走。”
李秋風将包袱丢進常盈懷裡。
常盈尚未清醒:“好,馬上走。”
他分不清東西南北,拔腿就走。
李秋風無奈地扯住常盈的後領子,提了回來。
“鞋子沒穿好、外衣也沒穿、頭發也沒梳,你剛醒?”
常盈點點頭。
“阿盈,你睡得夠香啊,下面鬧成這樣都沒把你吵醒?”
常盈本想說我睡的一點也不好,但此時大腦漸漸反應過來了,他見李秋風面容嚴肅,的确是出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他一面穿衣,一面追問:“什麼事?”
一個聲音搶答:“孟萬仇死了,就在昨天夜裡。”
話音剛落,門被人再度推開。
常盈反問:“他不是隻斷了條腿嗎,怎麼好端端的死了。”
那聲音繼續道:“對啊,他是被人捅死的,捅在心口,一刀沒死、捅了好幾刀,肉都翻了出來,血流了一地,都漫到門外了。你說奇不奇怪?”
“所以,你們一個都走不了。”
聲音越來越近,常盈不擡頭便已經知道來者是誰了。而李秋風先人一步,将常盈牢牢擋在了身後,不急不緩地幫他将在衣服最上面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