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慢吞吞卻越來越近。
那腳步近在咫尺卻又停住了,常盈猶疑着熬不要現在出手。
那人忽然開口。
“我知道你們在這裡。”
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聲音很柔和。
“你們在流血,有血就跑不了。”
常盈低頭看去,他的衣服破了一個口子,腰側有一道豁開的口子,血順着腰身留了下來,此時已經快幹了。
常盈沒覺察到自己受了傷,應該是當時交手時留下的。
那女人不急不緩。
“等月亮出來,你們就都要死了。”
常盈走了出去。
“你是什麼人。”
越不平慢了半步,也跟着出去,手裡手裡仍舊抄着那花盆。
“你誰!”他這個誰字一落,差點咬了舌頭。
因為他看清了那女子的真容。
他不明白常盈看了這樣一張臉怎麼能如此毫無波瀾。
那女人挽着很簡單的一個單側髻,黑白相間的頭發披散在左肩,頭上一個發飾都沒有。
那應當是個很溫柔的模樣,可是那張臉卻一點不盡然。
瘦得如同骷髅,枯槁皮相下,隻剩下一點點的血肉支撐。
整個人如同秋日草木,生機已盡。
由于太過幹瘦,她看上去應當要顯老很多,外面套了一件過大的黃色衣袍,像是枝頭搖搖欲墜的枯葉。
越不平不敢說話了。
那女子笑得時候更顯怪異,她的嘴角根本牽扯不動。
“不人不鬼罷了。不過想活命的話,最好跟着我。
那女子自顧自往前走了幾步,然後蹲在牆角,背過身去不知道做了點什麼,石牆移動,一個十分幽暗的隐秘出口忽然出現。
越不平看了一眼常盈。
常盈已經毫不猶豫跟在後面進去了。
那通道極其狹窄。
那女子瘦削極了,因此可以正常往前走。
常盈雖然也很消瘦,但是好歹也是個成年男人,他側過身去,又低着腦袋,饒是這樣一步一步也走得十分艱難。
越不平更不用多說了,他雖然是個少年,身量不算高,但是認真論起來,比常盈還要結實一些。
他幾乎是龇牙咧嘴地往前擠。
他們一進來,入口就關閉了。
越不平走在最後有些惴惴不安。
他們悶頭往前走了不少,常盈開口問道:“姑娘,你究竟是誰?”
那女子答:“不重要。”
常盈又問:“你方才可有見過其他人,我們還有三個同伴也入了城。”
那女子冷笑一聲:“淨愛送死。”
“剛才追我們的是誰?這城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那女子惱了:“閉嘴,問題這麼多,聽得我煩死了。”
那路似乎長得沒有盡頭。
越不平攀着這個石壁,感覺要耗盡所有的力氣了。
他毫不懷疑即使李秋風和盧青霜他們跟來了,也不可能跟着走這條路。
那小魔女應該也不行……
越不平走累了,不願意動了。
“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啊,你不會是想把我們困死在這條路吧!我走不動了。”
他的衣服臉頰都被擦破了,現在每走一步都是火辣辣的疼。
那女子道:“活着不好嗎?你們為什麼要來這裡呢?這裡有什麼值得來的呢?”
“你怎麼知道我們一定會死?”
那女子道:“沒有我,你們就會死的。你們都會死的,我也會死!沒有辦法的……他會殺了我,他已經要殺死我了,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那女子越說越激動,一連串的為什麼說出口,聲音裡全是痛苦和不甘。
常盈耐心聽着,等她說完了,這才輕輕問道:“齊……曲筝?是你嗎。”
那女子安靜了很久。
常盈不過是随便一問罷了。
來這鬼城中,他打算每見到一個女子,就要問一遍這個問題。
沒想到第一個就問對了。
也有可能是這鬼城中原本就沒有什麼活人。
“……你怎麼知道我的?”
越不平更加驚訝,他幾乎是脫口而出。
“不可能,齊曲筝是江湖有名的大美人!”
他看過俠影風雲裡齊曲筝的畫像,雲鬓花顔,淺笑若春桃初綻,令人一見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