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冰聽見他說這話也沒惱，脾氣好得很，把紙接過來胡亂擦了下。

徐綏瞧着他的動作，頓了下，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将手機豎起來打開了相機，又抽了張紙在自己嘴唇上擦了擦。

将擦過嘴的紙巾團起來扔進垃圾桶後，再擡眼，恰巧看見了推門而入的宋攬。

與此同時，宋攬也看到了他。

她面色如常，偏頭喊了聲：“宋冰玉。”

徐綏把手機放回桌面，又将右手衣袖往上挽了挽。

身側的男老師看見了，随口問了句：“你不是怕冷嗎？”

“......”徐綏低垂着眉眼用筷子夾了快烤肉塞進嘴裡，“吃熱了。”

宋冰玉正在大快朵頤，聽見宋攬的聲音，也很是乖巧地放下手裡的羊肉簽，再次認真擦了擦嘴，背上書包跑到宋攬面前。

“小姑你看我嘴上還有沒有？”

“沒了，”宋攬道，而後又沖幾位老師開口，把場面話說得很漂亮，“不好意思啊，耽誤大家時間了，我順路給大家買了些鹵味兒，就當個下酒菜吧。”

她另一隻手上還提着咖啡袋子，站在桌邊給他們放鹵菜的時候，那袋子卡在桌邊發出聲響，像是吸鐵石一樣引着徐綏的目光。

“诶呦，不用了，您客氣了。”

“謝謝啊，我來我來吧。”

靠近宋攬那邊的兩個老師還在跟宋攬客套，徐綏這邊坐着的男老師擡了下眼，八卦地開着徐綏的玩笑。

“你這創可貼都貼了五六天了吧，什麼傷啊，還沒好？”

“你懂什麼，這是現在的時尚單品吧，我看到初中班的好幾個小男生都在身上貼，是吧徐老師？”

宋攬放東西的動作沒有絲毫停緩，像是沒聽見似的。

她把東西放下後，道：“那我就帶先宋冰玉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桌上的老師們紛紛起身跟宋攬和宋冰玉道别。

除了徐綏。

他坐得異常安穩。

宋攬轉身的瞬間，視線掃過徐綏的腕間，确實還有一個創可貼。

她思緒出走的這一秒鐘，宋冰玉忽而又轉身沖徐綏道：“徐老師，我走了，拜拜。”

宋攬淺蹙了下眉，但沒催促宋冰玉，等他打完招呼後，才擡步往外走。

徐綏随口應了聲：“嗯。”

宋攬擡手推門時，身後又響起徐綏的聲音，懶散中帶着冷冽。

“天氣冷，小邋遢，路上小心。”

“......”

宋攬沒回頭，宋冰玉又偏頭看向他：“我不是小邋遢，拜拜徐老師。”

宋攬折騰了一圈，把宋冰玉帶回家裡時，全家六口人就隻有他們兩個回來了。

家裡沒人，宋攬又不能把宋冰玉一個人扔在對面，沒辦法，隻能陪他待着。

連遊戲也打不了，生不如死地陪他畫畫。

但宋攬沒想到，宋冰玉在博美畫室這樣的地方學繪畫，居然水平比她還低。

“诶，你這個姿勢不對吧？”宋攬打斷他，然後拿起一根鉛筆，在空中比劃了下姿勢，“不是這樣嗎？”

“奧，”宋冰玉慢吞吞應聲，又是一副沒心眼的樣子，嘿嘿一笑，“是哦。”

他調整了過來，動作是正确了，但是嘴又閑不住了。

“小姑，我爸爸說你沒學過美術啊，你怎麼知道是什麼動作？”

“......”宋攬面不改色，把宋冰玉的疑問打了回去，“我天賦異禀。”

“诶？這話好耳熟啊。”

宋冰玉思索了片刻才驚訝道：“今天上課時候，馮老師說徐老師的畫色彩的時候用的顔料那麼少，是怎麼畫畫的，徐老師就說他天賦異禀，能畫出來。”

宋攬注意力放在宋冰玉的動作上，腦子也有些放空了，聽見他這句話，沒多想就直接接了句：“那是因為他懶得...”

多...擠顔料。

話說出來了一半，宋攬才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的是什麼，她略微垂眼看了下宋冰玉。

果不其然，他下一秒就問了。

“小姑你不是說你跟徐老師是一個學校的嗎？又不是同班同學，怎麼會知道他懶？”

“...不是。”宋攬敷衍了句，又起身躺回了沙發，“你快畫吧，話怎麼這麼多？小心我揍你。”

“...哦。”

宋攬腦子有些亂，但面上還算鎮定，忙裡偷閑刷着手機，沒一會兒，門口就響起了開門聲。

宋冰玉大喊了聲：“媽媽！”

然後直接彈跳起來沖了過去。

錢書是蒼南一中初中部的班主任，帶初三，每天忙得不可開交。

“小姑要揍我！”宋冰玉直接告狀。

宋攬瞪大眼睛，陡然坐起身來：“诶——”

錢書擡手在宋冰玉後腦拍了下，語氣嚴肅：“想挨打是不是？”

宋冰玉嘿嘿嘿了下，又嬉皮笑臉地又說起了别的事情。

“是不是你給徐老師發的小姑電話，讓他給小姑打電話的說我們在哪的？小姑今天來的可快了。”

他抱着錢書的腰搖晃着，話說個不停。

宋攬本來起身準備回802了，起身的時候聽見了宋冰玉的話，也沒當回事。

她沖嫂子點了下頭，就準備走。

此時，錢書疑惑開口：“沒有啊，你們班那個馮老師給我打完電話，我就給小姑打了，完了之後就回班裡監考了。”

錢書又道：“我不認識徐老師啊。”

“......”

話音剛落，宋攬的腦子裡，冷不丁炸開了一片煙花，聲響大到她腦中一片空白，久久沒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