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不着頭腦,尤其是在聽完宋攬的道歉後。
半晌,徐綏喉結滑動了下:“哦。”
她想了想,認真開口:“我覺得我們,應該算是朋友吧,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我覺得我跟你和我跟他們來說,沒什麼兩樣。”
宋攬沒說出口的是,她沒給秦時或雲渌包紮過傷口,也沒因為想捉弄一下他們就做出本來用一塊錢就能解決的,最後花到兩塊這種事。
還有,除了徐綏,她沒給任何一個男生同學接過水。
任何認識的時間比徐綏久,關系比徐綏近的人,她都沒這麼做過。
她話音剛落下,思緒還在飛轉,徐綏俨然也還沒回過神來。
宋攬的母親趙岚,就是在這個時候,推開了車門,緊接着,她在徐綏開口前出聲,像是一道有力的警醒。
“宋攬。”
似乎是趕在兩人說出什麼私定終身暧昧不已的話之前,告訴他們“你媽還在這呢,注意分寸。”
宋攬的視線從徐綏眼睛上移開,從他身側穿過去,望到了站在徐綏身後幾步距離的趙岚。
宋攬吞咽了下:“...媽。”
徐綏也偏回頭去,幾秒鐘之後,他很緊繃地鞠了個躬:“......阿姨好。”
趙岚皮笑肉不笑,隻是那眼神裡顯然帶着殺意。
不是對宋攬的,是對徐綏的。
幾分鐘後,宋攬被趙岚帶着上了電梯,她擡手摁了九樓。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宋攬訝然開口:“按錯了。”
“你能不能有點防備心,自己住哪這件事,能那麼随便暴露給别人嗎?”趙岚啧了聲。
“啊......哦。”
趙岚哼了聲,雙手環胸:“我看你也是泡面吃多了,腦子變傻了。”
宋攬徹底沉默了,幾秒鐘後,她默默地把頭轉向角落裡,背對着趙岚。
趙岚沒多提這件事,從九樓出來後,又從樓梯間往下走了一層。
進了家門後,也隻是問宋攬吃不吃飯。
宋攬應了聲:“吃過了。”
看着趙岚面色不對,宋攬眨了下眼,強調道:“是跟鄧春風他們好幾個人一起吃的。”
趙岚面上沒什麼神情,就叮囑了句:“自己注意點兒,别學你哥當時那樣兒。”
“......沒早戀。”宋攬無力地解釋。
趙岚沖她揮了揮手,不欲多聽他們之間的青春情事。
宋攬也懶得解釋,直接回了房間。
學校隻放一天假,自然而然地沒布置作業,宋攬回了房間就躺回床上,她摸出手機,瞧見徐綏在兩分鐘前給她發了條消息。
xs:【方便嗎?】
宋攬盯着這幾個字看了好久,才打字回複他。
宋攬:【慫包。】
xs:【你試試看,你不一樣比我強。】
宋攬壓着唇角,打字回複:【我不試。】
因着前一天在停車場裡宋攬說的那些話,算是給徐綏吃了顆定心丸。
隔天去學校的時候,徐綏便又恢複了那副欠嗖嗖的樣子。
課間時候,徐綏轉着筆,一副閑聊的模樣:“宋攬,晚上的地理課不布置作業,你信嗎?”
她下意識“嗯?”了一聲回應,才偏頭看向他,意識到徐綏說的是什麼的時候,宋攬眼睫動了下,兩秒鐘後才笑道:“你又上哪知道的?”
“打個賭。”徐綏笑着,可卻不太坦蕩,一副存心給她挖坑的樣子。
宋攬看了眼時間,快到晚飯點了,她自顧自收拾着桌面,邊把筆蓋合上放回筆袋裡,邊随口問了句:“賭什麼?”
“嘶,”徐綏裝模作樣的想了下,但他這人屬實是憋不住話,随即又毫不猶豫地說出來,“賭十個問題吧,我赢了,你就回答我十個問題。”
“你輸了呢?”宋攬眨了下眼睛,沒多說什麼,隻是順着他的話頭問。
“我輸了,我就回答你十個問題。”徐綏笑着湊近她。
宋攬“呵呵”了聲,抵着徐綏的胳膊将人往回推了推:“你以為你誰啊,要不幹脆賭我抽你十個如來神掌得了。”
而後,她又扔下兩個字:“奸商。”
“那你來定,你想要什麼都行。”徐綏揚着眉,很好說話的樣子。
“......”
宋攬卻忽而不作聲了。
“嗯?”徐綏半催了句。
宋攬吞咽了下,看着徐綏氣定神閑的模樣,罕見地鑽了這個擺在眼前上面寫着坑的圈套。
她嗓音淡然,裹着氣定神閑,似乎是十拿九穩了似的:“賭吧,我賭布置。”
“那我就賭不布置。”
晚飯過後,宋攬和鄧春風提着一袋子零食回了教室。
宋攬将零食袋子直接塞進了自己的書包裡,安靜地等着第一節晚自習的到來。
眼見着是上課了,不過吳優沒來教室,反而是給隔壁班的地理老師過來了。
她把書往講台上一放。
“說個事兒,你們吳優老師今天家裡有點事,不能來看你們晚自習了,課代表上來把《航拍中國》打開,這次看四川的,是不是看不清?燈都關了吧,後門打開,不許串座啊,都安靜點兒。”
“......”
排山倒海般的尖叫和呼喊聲傳來時,地理課代表利落地上台找着《航拍中國》。
前排的雲渌擡手關了燈,後排的人也緊接着摁掉了開關。
教室陡然陷入一片黑暗的時候,視覺在退縮,聽覺就瘋長。
身邊人的呼吸聲和輕笑聲便顯得尤為明顯。
“你輸了啊。”徐綏低笑着開口,嗓音輕得像羽毛掃在她的耳朵上。
癢癢的。
心也是。
宋攬恍然間在黑暗中擡手捏了下書包包鍊,無聲地笑了下,将無數溺色壓回心底,然後心甘情願地應聲:“嗯,我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