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攬聽着他略帶古怪的語氣,心情也并不舒坦,一時間,忽然覺得沒意思,也覺得自己的行為太像小醜。
她斂了斂神色,不欲多說:“我先回去了。”
而後就起身往門口走去,順便點開了打車軟件。
走到玄關處時,才驚覺徐綏跟了上來。
宋攬語氣沒什麼溫度:“你見朋友跟我一塊走不好吧?還是說你是騙人的?”
徐綏冷笑一聲,視線往她手機上的打車界面掃了下,意有所指道:“你才是騙人的吧?”
宋攬将手機揣回口袋,又“呵呵”了兩聲。
很巧,徐綏打着傘捎了宋攬一程,剛好捎到了小區門口。
很巧,徐綏去見朋友是要打車去的。
很巧,他在路邊攔了車,汽車剛好停在了宋攬身側。
宋攬捏着手機低頭準備發起訂單:“你走吧,我打車回家。”
“順路,我捎你一程。”徐綏沒上車,就那麼站在後排車門邊看着她。
宋攬面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卻冷笑了下,揣着明白裝糊塗,跟着上了車。
車上,司機偏頭往回看,問:“去哪?”
宋攬看向身側的徐綏,沖他揚了下眉,示意他說地點。
徐綏看着她,臉上沒表情。
宋攬了然,頓時心情大好,勾起了個大笑:“去禦景灣南門。”
汽車駛離萬華園。
宋攬剛剛那被徐綏惡意對待的氣憤和别扭消散了,說話也不夾槍帶棒了,存着點戲谑調侃的意思。
她淡聲,像是閑聊:“你是去哪見朋友啊?”
“......”
她的嗓音像是把徐綏整個人看穿了似的。
又道:“不會也是禦景灣吧?”
徐綏太陽穴一跳,半搭在膝蓋上的手直接順着掐住了宋攬的手腕,他微微用力,箍得很緊,語氣帶着點被耍弄的瘋。
“宋攬,有意思嗎?”
寵着他、縱着他,答應他無理的請求,接受他許多狀似開玩笑,實則在小心試探的話語。
到頭來,就因為一句調侃,就說你越界了。
他想不明白,如果說越界是真,那之前的縱容算什麼?
想到這裡的時候,他不光要瘋,甚至還有些怕,他不敢去想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不就隻說明了一個問題?
可他沒膽量去接受這個宋攬也許不喜歡他的結局。
“......”
聽到徐綏這麼說,宋攬笑容僵了下,而後低着眉眼,蹙眉用力将手抽出來。
徐綏的手陡然落空,神情有些冷,但卻還夾雜着些無能為力,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強勢。
“我沒有。”她看向窗外,否認。
可宋攬腕間的桎梏和溫度仍未消解,。
司機師傅本開着那種專門針對中年人騙局的直播間,也在徐綏出聲的剛剛那一瞬間關掉了。
宋攬擡眼看過去,在後視鏡中撞上司機師傅的視線,隻一瞬間,司機師傅就移開了視線。
然後又咳嗽了兩聲。
宋攬面無表情,不難看出來他的用意。
但她和徐綏剛剛起過争執,此時竟然很默契地都緘口不言,紛紛别開頭去,并不把兩人之間的别扭拱手滿足别人的趣味。
一時間,車内安靜如斯,過了會兒,汽車在禦景灣南門停車場裡停下。
宋攬下了車,卻聽見另一邊也傳來了一道關門聲。
她冷不丁偏頭,面上帶着茫然。
“你下來幹什麼?”她問。
不是剛好坐出租車回去嗎?
徐綏默不作聲地走到她身前,出租車便揚長而去。
徐綏沒了剛剛的失控,隻是淡聲:“送你到門口。”
宋攬靜了兩秒鐘,目光忽而落在看徐綏的傘上,黑色的雨傘上面挂着水珠。
他手臂自然垂下,那水珠便往下劃着,稀稀拉拉地落在地上,彙聚成一小灘水。
宋攬吞咽了下,開口:“哦,這邊走。”
她允許了。
徐綏視線晦暗不明,仍舊不願意到此為止,他慢慢開口:“你跟周格的事情?”
宋攬往18号那邊走着,聞言随口應了句:“其實沒什麼。”
被學習壓昏了頭的學生,對一些少男少女間的風吹草動其實格外敏感,一次對視,又或是一次遞交作業本的行為,在大家眼中,都能被判定為情有獨鐘。
徐綏輕呵一聲。
宋攬慢慢走到了電梯口,聽見他的動靜,偏頭看向她。
“徐綏,你是不是泡面吃多了,變傻了?”宋攬皺着眉。
徐綏沒作聲,傘仍舊往下滴着水,他不敢随便開口說話,努力克制着情緒,隻是靜靜站着,像是接受自己的判詞。
誰料幾秒之後,宋攬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對不起。”
徐綏渾身一僵,眸中帶着點探尋,他喉結滑動了下,似乎不敢相信:“什麼?”
“我剛剛不應該說你越界了。”宋攬慢慢解釋。
她這人其實有時候呈現出來的狀态是很矛盾的。
很多時候宋攬有着超乎高中學生的心态和善良。
比如閱覽室,比如再次見面時她在走廊上維持秩序,再比如她甘願冒着反省一天的處罰沖進鬥鬧場就為了保護一個可能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女生。
她熱烈又善良,豐富又坦蕩,但很多時候,她又時常流露出淡漠的一面。
尤其是對着他的時候。
徐綏不知道哪個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