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而後錢書的聲音傳來過來:“宋宋啊。”
“嫂子,你别太擔心了,輸上液了肯定沒事的。”
宋攬安慰着,但也略顯蒼白。
“沒事,你哥在呢,不用操心了,快到上課時間了吧,你快回去吧,别耽誤了。”
電話挂斷後,宋攬朝王老師道謝又道别,然後小跑着回了教室。
趕在預備鈴響前坐回了位置。
徐綏早已經坐在位置上,正低垂着眉眼,手上握着她昨天吃剩的一個橘子慢悠悠地抛着,在空中一颠一颠的。
見宋攬回來了,他掀了掀眼皮,在瞧見她面色時,動作頓了下,手上的橘子也不抛了,身子坐直後,問了句:“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
“沒事。”宋攬拿起水杯和水卡,準備起身去接水。
但...沒能起得來。
宋攬垂眼看了下,徐綏的腳踩在她的椅子杠上,力氣不小,她沒能移得動椅子,由着慣性,又坐了回去。
可徐綏看上去氣定神閑,完全不像是幹了什麼惡劣事情的樣子。
她以為徐綏要逼問她發生什麼事情了,但她不想說,一時間頗有些無奈:“說了真沒——”
“我是想說——”
徐綏沒因為她這副避而不談的樣子有什麼情緒變化,他頗為淡定,帶着點被誤會過後的解釋意味,沖她手裡的杯子揚了揚下巴:“杯子裡有水,我剛接的。”
“......”
宋攬眨了兩下眼睛,這才感覺到杯子的重量确實不一樣。
她擰開杯子,果然滿滿一杯水,打開時,杯口上方還飄着點細微的氤氲霧氣。
宋攬呼了口氣,抿了口水。
合适的水溫,把她發涼的腦子也暖了過來,幾秒鐘之後,她又喝了一大口,手腳才徹底放松下來。
旋杯蓋的聲音響起,好似憑空放大了無數倍,下一秒,一整個橘子從右側遞了出來。
宋攬垂眼看了下,又偏頭望過去。
徐綏沖她揚了下眉,又啧了聲,逗她:“謝謝都不會說了?”
這種一聽就是在玩笑的話,以往從來不會被她放在心上,但此刻卻強硬地往她快炸掉的腦袋裡鑽。
下一秒,宋攬在徐綏面前又恢複了那種一本正經拆他台的樣子。
“徐綏,我覺得你這兩天橘子吃得有點多,你臉色都發黃了。”
“......”
徐綏嘴角抽搐了下,眉心狠狠一跳,然後掰走了兩瓣橘子,塞進嘴裡。
他強硬地壓着宋攬,讓她在上課前把那剩下的橘子全吃完了,又佯裝惡狠狠地強迫宋攬說他臉色依然白皙,一點都不黃。
宋攬被逗得笑個不停,照着說了後,徐綏才滿意。
她這邊争分奪秒地吃,又分神偏頭看着他,覺得無語,又覺得好笑:“你這麼喜歡吃,為什麼每次就吃那麼一口?”
因着她嘴裡含着東西的緣故,嗓音沒那麼清晰,有些含糊。
徐綏從抽屜裡拽了包濕巾出來,把自己的手擦了一遍,又把濕巾放在宋攬的桌子上。
而後頂着一張人神共憤的臉,說着吊兒郎當的話。
“我願意。”
宋冰玉的院一直住到了周六。
她放學後就準備去醫院,然後和家裡人一塊接宋冰玉回去。
小孩子身體機能好,聽錢書說退完燒後就又活蹦亂跳了,讓宋攬不用擔心。
宋攬放學後跟鄧春風說了聲:“我今天不跟你們一塊走了。”
鄧春風知道她家裡的事情:“去找小玉嗎?你自己一個人去啊?路上小心點。”
宋攬應了,而後背着書包起身。
徐綏也從教室出來,跟着下樓。
宋攬不願意自作多情,但就在她第三次惡意繞路後,徐綏還跟她走在一起時,她就不得不多想了。
出了高中樓,旁邊就是社團樓,那門口空曠一片,是曾經宋攬第一次知道徐綏這個名字的地方。
她在這裡站下,回身,視線裡除了徐綏,就是盛夏。
宋攬問:“你跟着我幹什麼?”
徐綏許是被她時不時拆台的冷幽默感給征服了,此刻也開始不好好說話。
“你現在才發現我?”徐綏背着書包,雙手環着胸。
宋攬心裡惦記着醫院,就沒多跟他說話的意思,随口敷衍了句,“哪有那麼遲鈍,其實是寵你而已。”
她擡步接着往外走,徐綏在原地頓了一下,而後大跨步跟了上來,話語揚着:“你說真的?”
“假的,”宋攬又改了話口,心裡着急去醫院,本就煩躁,又是在校門口人流最多的時候,隔着人流,她甚至看到了校門口站着的幾位校長。
徐綏剛來沒幾個月,還不清楚這些。
那幾個老師,是最能找人談話的了,而且發現可疑人群時,不找女生,就逮着男生教訓,說話還無比難聽,此時,在她所能看到的地方,就已經有好多一起走的男女分開了。
宋攬環顧了下四周,覺得場面有點不可控,她擡起手肘把徐綏往旁邊輕輕推着帶了下:“你别靠這麼近,這裡有這麼多人。”
徐綏因着她的動作往旁邊移了一步,宋攬也往旁邊撤了點,跟徐綏拉開了距離。
“......”
他啧了聲,嗓音低了下來,也涼了些,冷飕飕的叫她名字。
“宋攬。”
她偏頭看過去,夏末的陽光從梧桐樹葉中穿過,灑在地面上,徐綏得到了陽光的幾分偏愛,發絲泛着光。
宋攬聽見他說:“你真的沒看出來,還是說你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話音落下,耳邊關于放周末的歡呼聲和喧嚣聲都好似隐去,一陣熱風穿越人海,隻朝着她一個人襲來。
因為徐綏這句話,宋攬覺得自己血液正急速倒流,渾身都在發熱,脖子和臉尤甚。
像是要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