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綏被氣笑了,捏了下宋攬的手,這才松開來。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宋攬理着頭發,沒放在心上,道:“知道啊,但不過就是同學,還不在一個年級,就是校友而已。”
徐綏沒說話,就輕輕眨着眼睛。
宋攬歎了口氣,接着說:“又不常能接觸到,你不喜歡什麼?徐綏,你怎麼看誰都是洪水猛獸。”
這句話指責的意味偏重,說出口後,連宋攬都頓了下,瞬間,她就猶豫着要往回找補,但誰料徐綏壓根沒覺得有什麼。
許是宋攬在之前的幾次别扭中都做出了讓步,徐綏從中汲取到了某種滿足,此時也驕縱起來,語氣不禁霸道着:“我就想你身邊隻有我。”
聞言,宋攬頓了下,聽明白了。
徐綏對這件事的态度是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不覺得自己小心眼,反而覺得是人之常情。
她佯裝教訓道:“徐綏,你這個想法太危險了,首先,我們都是獨立的人,是人就會有交際圈的,對吧?我們都有朋友,有戀人,有家人,有老師,沒道理因為有了戀人就把朋友劃掉,對嗎?”
夏末時節,宋攬看着眼前這張沉默的帥臉,忽而覺得有點燥熱,口幹舌燥的,連帶着呼吸也變得不暢。
“......”
宋攬吞咽了下,又呼了口氣,最終還是讓步道:“正常的社交我不會斷掉,除了正常社交之外,我會少接觸的。”
“嗯,”徐綏終于應聲,然後擡手去牽宋攬的手,寬大的手掌握上她的骨節,慢慢摩挲着她的手指和腕骨,應聲:“知道了。”
閱覽室裡沒開空調,蒼南溫度高,這個時節屬實說不上涼爽,但宋攬不知道為什麼,剛剛那陣燥熱過後,後背卻忽而開始發涼。
......
聲樂社團這次選人,可謂是聲勢浩大,整個年級都提心吊膽的,生怕自己被選上了。
這件事搞到最後,侯主任勃然大怒,拖着年近五十的身體,親自盯着每一堂聲樂課。
被選上的學生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隻能按照老師的規定每天按時去排練。
一周的時間眨眼間就過去了,周六放假時,吳優又宣布了個新消息。
她快步走上講台,拍了下黑闆擦,像是升堂似的,就差有人點着棍子喊“威武”了。
吳優喊着:“都安靜會兒,馬上要假了就跟瘋了一樣,要造反啊?!整層樓就聽見咱們班聲音了,都給我回位置去!”
話音落下幾秒後,大家紛紛坐了回去,從教室外面回來的同學看到吳優站在講台上,也從蹦跳着進門立馬轉變成穩重端正地走路,快步回了位置。
她環視了一圈道:“行,人來的差不多了,我就開始了啊,你們算是幸運的一屆了,活動這麼多,這次又來了。”
“下周三,年級裡有三個班去烘焙館,我手氣好,抽到了,這算是出去實踐,到時候會發手機,大家下周可以把手機帶過來交給我保管。”
“到周二晚上我發下去,學校已經跟宿管通過氣兒了,周二晚上插頭就有電了,晚上回去别瞎玩,把手機充上電,周三就能用了,聽見了嗎?”
“知道了!”
“老師還有哪個班去啊?”
吳優怼了句:“你關心這個幹什麼?一天不好好操心學習的事。”
話雖是這麼說,但她還是應道:“高二一、三班也去。”
徐綏聞言,轉筆的動作頓了下。
講台下又傳來一陣嘈雜聲,七嘴八舌的,都是在聊烘焙館的事情。
宋攬埋頭在抽屜裡收拾着放假帶回家的書和卷子,忽而翻出來一本藍白格子相間的厚本子。
她捏着本子,下意識朝徐綏看了眼。
後者的注意力本來就在她的身上,這麼一下,兩人直接四目相對了。
下一秒,徐綏才掃了眼宋攬手上拿着的東西,眉毛忽而挑了下。
宋攬舔了下唇,坐直身子來,打開這個可以用來當收藏品的本子,翻開第一頁。
她抄起一支按動筆,按出筆尖,筆尖在第一頁懸了半天也沒下筆,頓了頓,宋攬偏頭看向徐綏。
徐綏揚眉,又靠近。
“怎麼了?”
他掃了下宋攬的動作,道:“想寫什麼?”
宋攬“嘶”了聲,又放下筆,道:“還是算了,我想找個特别的日子再寫。”
徐綏笑了下:“每一天都是獨一無二的。”
她想了想,倒也是。
忽而間,宋攬眼睛亮了下,拿起筆,在桌面之下,悄然牽過徐綏的手,徐綏就任由她牽着。
宋攬在他左手掌心裡畫了個笑臉,然後又在笑臉旁邊的皮膚上摩挲了下才松開。
宋攬在本子的第一頁畫了個一模一樣的笑臉,寫下一行字。
‘今天在徐綏的手上畫了一個笑臉,希望我們都天天開心。’
徐綏探過頭來要看,宋攬便大大方方把本子一撐,遞到他面前。
他快速掃了眼,就笑了,眉眼彎着,唇邊出現了兩個笑弧,整個人溢出了股蓬勃幹淨的少年氣。
宋攬最喜歡的就是他這樣笑,好像整個人化成了股幹淨的香皂味道,浸潤在她周身,如影随形。
宋攬這邊剛把本子合上,前桌鄧春風就轉回身來問:“等會兒放學要不要去學校對面的魚粉店吃粉啊?”
宋攬點了下頭,道:“我去。”
徐綏跟了句:“我也去。”
“行,那就我們三個和我哥一起去。”鄧春風說着。
“他們不去嗎?”宋攬看了下雲渌,問道。
“問了,都說要回家。”。
宋攬點頭:“行。”
放了學,幾人站起身來準備一起下樓,鄧春風隔着宋攬和徐綏喊人。
“鄧夏,走了,去吃魚粉。”
誰料鄧夏收拾着書包開口:“我得先去趟年級組,你們先去吃,幫我點一份,我馬上就到。”
他說完,就擡步往外走。
宋攬看着鄧夏匆忙離開的背影,狐疑道:“年級組什麼事兒啊?偏偏趕在放假的時候把人叫過去,這也太沒人性了。”
鄧春風聳了下肩膀:“我也不知道,不管了,咱們先去吧。”
宋攬點了下頭,準備擡步時,忽而肩膀一輕。
她偏頭看去,隻見徐綏單手提着她的書包頂,眨了下眼睛:“摘下來,我背。”
宋攬怔了一瞬,而後就把書包拿了下來遞給徐綏。
徐綏長得好看,身姿挺拔、個子高肩膀寬,背着兩個書包,也不顯得臃腫狼狽。
宋攬和鄧春風在前面走着,徐綏就比她們慢了一步,走在身後。
三人到了魚粉店時,店裡已經差不多坐滿了,就有一桌沒坐滿,但那桌還有一個背對着他們的女孩子,鄧夏要來,也沒辦法拼桌。
宋攬環視了下店内,皺眉:“沒地方坐了啊。”
鄧春風看了下店外,說:“要不坐外面?”
店外倒是還有一張空桌,但是桌子放在太陽地,此時日頭正高,坐在那裡免不了會被暴曬,坐在那裡吃飯,不像吃飯,像受刑。
徐綏看向宋攬,給出了解決問題的辦法:“要坐嗎?坐的話我把桌子搬到陰涼處。”
宋攬頓了下,還沒說話,餘光中忽然看見坐在角落那張桌子上的女生站起身來。
她戴着口罩,跟三人擦肩而過時,宋攬的視線在她身上短暫掠過,第一印象是這女生的眉眼長得很清冷。
但也隻有一瞬間,宋攬的思緒就被自己衣領處的動靜引走了,将剛剛的印象抛卻腦後。
宋攬察覺自己的衣領被人動了下,她偏頭,瞧見徐綏正蹙着眉理着她的領子,一副認真模樣,嘟囔着:“領子翻起來了,沒發現嗎?還有根線頭,我拽了?”
宋攬“哦”了聲,說:“拽吧。”
那女孩走到店門口掃碼付款,然後離開了。
鄧春風眼疾手快地占上了位置,宋攬也喜上眉梢,揉了下徐綏被線頭繃紅的手指,而後拉着徐綏的手快步走過去坐下。
宋攬揚着聲音:“叔叔,幫忙把這桌收一下。”
“诶!來了!”
聲音落下後幾秒鐘,才有一個中年男人從後廚鑽了出來,一到桌邊就“嘿喲”一聲。
“這也沒怎麼吃啊!诶,你們看看要什麼,我們家味道好,湯底都是一大早起來熬的,什麼口味都有,牆上挂着菜單呢,自己看。”
宋攬笑了下,道:“行。”
他們店裡的桌子是正方形的,他們三人分别占據一邊,還給鄧夏空出了一條凳子。
“我就招牌五谷魚粉吧。”宋攬開口。
“我吃魚丸的,給鄧夏點個酥肉的吧。”
徐綏最後才應聲:“我要金湯五谷的。”
他說完後,起身去櫃台報了飯,然後才回來。
三人閑聊了會兒,魚粉就上來了,鄧春風把鄧夏的那碗放到一邊,又給他也拿了雙筷子放在旁邊。
這家店挺幹淨的,但總歸蒼南現在的天還熱着,沒坐一會兒,皮膚上就好像粘上了一層黏膩,連帶着撐着胳膊的木質桌闆都變得悶熱。
桌上四碗魚粉擺在面前,滾燙的熱汽不住地往上翻湧着,宋攬抽了雙一次性筷子,先挑了幾根吹了吹,塞進嘴裡。
鄧春風歎了口氣,嘴裡嚼着魚粉:“好吃是好吃,就是燙。”
“好熱。”宋攬跟了句。
“要不要喝奶茶?”徐綏問着兩人,又把手機拿了出來。
“喝。”宋攬說着,從徐綏手裡拿過手機,選好後又遞給鄧春風。
鄧春風沒接徐綏的手機,隻是揮了揮手,道:“我跟你喝一樣的就行,全糖,加冰。”
“哦,”宋攬直接按了加一,然後把手機遞還給徐綏,問,“你喝什麼?”
“我跟你一樣,全糖,加冰。”
“......”
面對着兩個女生同時向自己投來的目光,徐綏冷不丁笑了下,看着宋攬:“怎麼了?我不能跟你喝一樣的?”
宋攬的視線快速掃過鄧春風,有些難為情:“你就不能換一個?”
鄧春風跟她喝一樣的,是因為她們本來口味就相似,徐綏則是壓根就沒有喝奶茶的心思,就是存心黏糊人。
“啧,為什麼換?”
宋攬從餘光中察覺到鄧春風已經憋着笑把頭低下了,她也懶得跟徐綏争,就道:“你愛換不換。”
她又點了個加一,才把手機遞還給徐綏。
此時,鄧春風忽而“咳咳”了兩聲,端出一副情感大師的模樣道:“徐綏,這你就不懂了吧,你們兩個點一樣的,那豈不是隻能喝到一種奶茶了?你換一個點,不是就能......”
她笑得暧昧又八卦,補足了後半句:“換着喝了。”
“......”
宋攬一頭黑線,咬牙切齒道:“鄧春風,你可真是......”
鄧春風沖她嘿嘿一笑,繼而接着嗦粉。
宋攬本想裝作無事發生把這件事糊弄過去,但誰料就在她裝傻準備接着吃飯時,身側忽而傳來一聲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