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促的、尾音又上揚,像瘋狂晃動尾巴笑得欠欠的狗狗。
“原來如此。”他聲音中帶着愉悅,“你早說啊,宋攬。”
“......”
宋攬閉了閉眼睛,沒說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徐綏點完後,三人都開始吃飯。
沒一會兒,就又有人踏進店門,鄧春風聽見動靜,還以為是鄧夏來了,登時擡眼望去,但在瞧見人影時,又低下頭,看起來挺失望的樣子。
“老闆,要兩碗招牌魚粉,打包帶走。”
說着,又擡手掃了錢。
聽見這道聲音時,徐綏率先擡頭望過去,眼睛微眯。
老闆的聲音從後廚傳來,應了聲:“好嘞。”
來人似乎也瞧見他們這桌了,嘴角勾着抹玩味的笑,晃悠着往店深處走。
他在那條空着的闆凳上坐下下來,開口:“好巧啊。”
“是挺巧。”徐綏應聲,嗓音不鹹不淡。
鄧春風愣了下,有些驚訝,開口:“你們認識啊?”
徐綏眉心蹙了下,敏銳地從這句話中發現了點不對勁,他看向鄧春風:“你們認識?”
鄧春風點了下頭:“鄭應嘛,初三的時候都認識了。”
“......”徐綏眼睫動了下,視線往宋攬身上投了眼。
他喉結滾動,好似有種無力感正席卷着他全身,而他什麼也改變不了。
鄭應笑了下,視線落在宋攬身上,道:“你最近還去閱覽室?什麼時候去?”
“我一直在去,一般是在大課間,”宋攬禮貌回答,而後補充道,“徐綏也是,他和我一塊去,是吧?”
宋攬說完後,朝徐綏笑了下。
他皺了下鼻子,輕哼一聲。
但能看出來,他挺滿意的。
徐綏應了,心情頗好:“嗯。”
鄭應“哦”了聲,道:“挺好。”
鄧春風忽而問了句:“咱們學校食堂改革的事情定了沒有?”
宋攬也擡眼看向鄭應。
“你又上哪聽來的?”鄭應淺蹙了下眉。
“你别管,你就說是不是真的要改大鍋飯了?”鄧春風問。
鄭應掃了眼三人,隐秘答話:“十有八九。”
“......”
徐綏的眉心越皺越深,筷子也被他擱置在碗上。
鄧春風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倒在桌上:“完蛋了完蛋了。”
宋攬也長歎了口氣,鄭應瞧見她兩這樣,沒忍住嘚瑟起來:“幸好我就這麼一年了,馬上就要走了。”
鄧春風刺他:“你小心考不上,回頭回來複讀一年。”
“要複讀我也不來這兒。”
鄧春風嗤笑:“可能嗎?”
兩人一來一回地唇槍舌戰着,沒一會兒,老闆提着打包好的魚粉過來。
“魚粉好了,小心燙。”
鄭應結束了對話,起身跟三人打了招呼:“走了啊。”
他離開後。
徐綏看向鄧春風,問:“食堂改革的事情,他怎麼會知道内情?”
話音落下,宋攬的腳冷不丁被鄧春風踢了下,接觸到她的眼神時,宋攬忙不疊把嘴裡的東西咽了下去。
“鄭應的鄭,是鄭倫的鄭。”宋攬言簡意赅。
“校長的孩子。”徐綏重複了句,嗓音不鹹不淡,似乎沒将這個頭銜放在眼裡。
宋攬笑了下,鄧春風單手擋着嘴,沖宋攬做口型道:“挺能吃醋啊這人。”
宋攬擡手作勢捂了下她的嘴,鄧春風就不說了。
三人吃到一半時,感覺渾身都濕透了,鄧春風已經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挑着粉,看起來俨然沒什麼胃口了。
抽紙盒擺在徐綏那邊,宋攬擡着手道:“幫我遞一下。”
宋攬話就說了一半,徐綏就已經把抽紙盒放到她手邊,他看着宋攬抽出紙張擦汗,忽而擡眼環視了下店内,而後朝後廚道:“老闆,店裡沒空調嗎?”
還不等後廚有動靜,宋攬就先一步應道:“這家店沒有。”
“诶诶,同學不好意思啊,店裡還沒裝空調,你們熱嗎?我把立扇拿出來給你們啊,稍等一下。”老闆探出頭說着。
宋攬笑了下:“謝謝啊。”
徐綏放下筷子,站起身來幫着老闆搬風扇。
大立扇被老闆放在店裡正中間,老闆插上電後,又掏出毛巾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臉上仍舊帶着笑:“早知道今年就應該先裝空調,但冰箱用時間久了,不換不行了。”
宋攬笑了下,說:“沒事,我們都知道。”
在徐綏沒轉回來之前,他們也經常來這家店吃飯。
鄧春風也打圓場道:“是啊,這不是有風扇嗎?一樣的。”
徐綏按了下開關,但有時候,造化弄人,事情就是這麼寸。
開關按下去後,風扇在一衆人的注視下,十分不給面子。
一動不動。
“......”
另一桌學生慘叫起來:“連風扇也沒有啊。”
隔壁桌坐了一對中年夫妻,聞言也笑道:“老闆,賺這麼多錢,趁早把空調裝上,不然熱着我們祖國的花朵們了怎麼辦?”
老闆笑着:“回頭就裝,回頭就裝。”
徐綏彎腰擺弄了下電風扇,又重新調試了下按鈕,電風扇還是沒反應。
老闆也不好意思了,擡手從櫃台下面的櫃子裡翻出來幾把蒲扇,散給店内的顧客:“大家将就用扇子扇扇風吧,真不好意思。”
徐綏接過來一把,鄧春風擺擺手,道:“我不要。”
老闆給宋攬了一把,然後就朝其他桌去了。
宋攬挑着魚粉,慢悠悠扇着扇子,沖徐綏道:“坐下慢慢吃吧。”
徐綏仔細看着宋攬的臉色,自顧自抽了張紙,在她額頭按了按,把汗珠吸走。
宋攬礙于鄧春風在場,沒好意思讓他接着擦,把他的手揮開來,沖他的碗揚了揚下巴:“快吃吧。”
“是不是很熱?”徐綏沒拿筷子,側着身用蒲扇給宋攬扇風。
她笑了下,發絲被迎面扇着的風吹起,順着風的方向往後飄。
“心靜自然涼,我已經不熱了。”
徐綏順着她的意思,接着吃飯,但時時有溫熱的細風從他那邊吹過來,雖然仍舊悶熱,但聊勝于無。
偶爾宋攬餘光掃見鄧春風,發現她正看着手機發呆。
宋攬問了句:“怎麼了?奧對,鄧夏還不來?粉都要坨住了。”
鄧春風的思緒忽而抽離出來,應了聲:“奧,他會來吧...”
宋攬頓了下,給她扇了幾下扇子,算作安撫。
鄧春風笑了下,開玩笑道:“你這邊有個仆人給你扇扇子了,這把給我用。”
宋攬笑着,把扇子塞進她手裡。
整頓飯,宋攬連手都沒擡過,但身側的風長久地吹着,一刻都沒停過,她忽而心裡有點發軟,什麼顧慮都沒有了。
他們吃完飯後,奶茶才送到,鄧春風手機叮咚響了下,宋攬瞧見她垂眼,瞧見她愣神,又瞧見她打字回複。
最後看見鄧春風擡頭開口:“鄧夏有點事來不了了,我把魚粉打包回去給他。”
鄧春風喊老闆過來打包,徐綏起身付錢。
“我打個車,一起走吧?”宋攬問道。
“我跟你兩的家也不順路,你們還得繞彎送我,不方便,我直接自己打車走就好。”鄧春風直接做了決定,她拿着奶茶和魚粉起身,又沖兩人道,“下次我請啊。”
徐綏擺了擺手。
宋攬就笑了下:“拜拜,到家發微信。”
他們誰也不缺一頓飯錢,誰買單都無所謂。
鄧春風離開後,宋攬紮開奶茶,嘗了口,一口冰涼的液體在口腔滑滾,一直到咽下,瞬間,整個腸胃都冰涼。
宋攬長呼了口氣:“好涼快。”
徐綏也紮開奶茶,剛嘗了口,宋攬就偏頭望過去,問:“你點了什麼?”
“楊枝甘露。”
宋攬眨了下眼睛。
徐綏嘴角勾着笑,把奶茶舉到了她唇邊,微微歪了下頭,像是引誘,像是挑釁。
宋攬借着他的手嘗了一口,而後道:“你點了全糖。”
“嗯。”徐綏挑了下眉。
“挺甜的。”她評價道。
繼而,宋攬視線望着别處,動作緩慢地把自己的奶茶從桌面推了過去。
下一秒,她身邊忽而傳來一道短促的笑,宋攬眼睫動了下,推動奶茶的手正要握着奶茶往回收。
誰料此時手腕忽而被身側人抓住,然後攥緊。
他硬是握着宋攬的手不讓她動,宋攬就不動了,然後偏頭望過去,隻見徐綏低垂着眉眼,俯身湊到吸管口,在她剛剛用過的地方吸吮品嘗。
宋攬看見他嫣紅的唇含着白管,忽而吞咽了下,握在奶茶杯壁上的手沒忍住蜷縮了下。
察覺到她的動作,徐綏登時就松開了她的手,坐直了身子。
“怎麼?”宋攬還沒搞清狀況。
就見徐綏握着她的手,把她的手心翻轉朝上。
加了冰的奶茶放在悶熱的環境裡,杯壁開始不受控制地往外滲出水珠,宋攬剛剛這麼一握,手心裡沾了水漬。
徐綏沒松開,擡手抽了張紙給她擦手,又問:“涼不涼?”
宋攬斜了他一眼,又“啧”了聲,撐着場面道:“不涼啊,一點都不。”
徐綏笑了下,肩膀輕聳,抖落了滿腔笑意:“宋攬。”
“啊?”
徐綏把擦完的紙團成團扔進垃圾桶裡,又将她的手握進掌心,雙手攥着,唇角染笑,道:“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悶騷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