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迹公園?日頭很大,此刻他們更可能在室内。
排除下來,索菲斯确定了他們此刻最可能的地方:普奧利宮殿。
機場等候時,索菲斯焦躁的内心短暫安甯過一陣子,她開始有點期待即将前往的這座城市。于是她在免費借閱的書架上,找到了關于沃爾泰拉城的某本雜志,皺巴巴的,塑封的邊沿處卷起來了,應該是很久沒更新。
索菲斯仔細對比了舊雜志中所描述的景點遊覽項目和艾琳報名的旅遊團活動,發現旅遊團的賣點明顯要大一點,多了一項普奧利宮殿内部的“宴會就餐”。十二世紀的古堡裡頭說不定住過王公貴族、皇帝公主什麼的,像中世紀貴族一樣參加宴會,簡直不要太浪漫。艾琳向來沉迷于浪漫故事,難怪她卷錢跑路後會報名這個旅遊團。
旅遊手冊上的地圖信息模糊,索菲斯大緻看出普奧利宮殿應該位于城市較為中心的區域,那塊區域空曠,還有巨大的廣場,等她靠近後也許能認出來,或者找到當地文旅局提供的地标。總之,索菲斯相信自己絕對能找到宮殿,然後追回艾琳——卷走的錢!
飛機落地之前,她臨時學了幾句常用的意大利語。這次行程太倉促了,如果是計劃好的選題,她不僅要從書上學習,還願意花錢請意大利籍貫的留學生跟她一對一練練口語什麼的,學習漢學時她就這麼幹過。
根據以往豐富的旅遊經驗,索菲斯迅速找到往城市中心的方向,途中她還用蹩腳的意大利語加上肢體語言問路。咖啡館店員起初以為她要來一杯濃縮,她吓得趕緊拒絕,因為她兜裡真的一分錢也沒有了。
缺錢的窘迫感時隔三年再一次降臨她的身邊,她仿佛回到上大學寫博客之前的日子。美好的童年生活結束,父母都離開了她的身邊,她獨自步入青春期,初中和高中住在寄宿家庭,使得她經常在一日一餐的窘迫當中度過。
饑餓感長長久久地充斥全身。她的胃部似乎單獨長出一顆大腦,無論她多努力給腦子轉移注意力,胃部的饑餓始終努力刷存在感。她哄這顆大腦去數圍着碎餅幹的螞蟻有幾隻,或者觀察雲朵飄動的速度,一切有可能引起她興趣的事物她都哄着自己去探索。
缺乏食物使得她的身高比同齡人矮上許多,甚至比不上一些發育良好的初中生。這也是她不願意出鏡的原因之一。所以當她得知,艾琳也曾經挨過餓時,索菲斯立馬将她視為同命相連的人,她表示,以後她們再也不用感到饑餓了。
其實艾琳也不算撒謊,她确實挨過餓,但艾琳隐瞞了一些事實。當她挨餓後,她的家人教她撒謊去騙取同情。艾琳學的比她家人教的更好,她不僅騙取了同情,她還很會騙取感情。
普奧利宮殿沒有路标嗎?
索菲斯站在巨大的廣場噴泉水池邊上,意識到這件事情相當反常。
足以作為旅行社賣點的建築物,怎麼看都應該用一幅巨大的告示牌把入口标出來吧。也許宮殿近期才開放,意大利人沒那麼高的效率把告示牌做出來。索菲斯為這個問題找到一個勉強說得過去的合理借口,然後她得想想别的辦法去找人。否則她就要在靠網絡衆籌離開意大利了,太丢臉了!這跟大街上乞讨有什麼區别?
索菲斯環顧廣場四周,遊人、居民、店鋪、停車場……
某樣東西閃過索菲斯眼前,她捕捉到了需要的線索。她翻開手冊,不對,不在手冊上,是一樣跟手冊相關的東西——信封!
信封上有層淺淡的水印,索菲斯将信封舉高,陽光穿透信封,大寫的“V”字明顯極了。而這個“V”字圖案跟停車場上唯一一輛旅遊巴士車身的标志一模一樣!
宮殿一定在附近!
索菲斯跑到巴士旁邊找人。她沒天真到以為艾琳會守在車子邊上等她找到。她要找司機。司機是不會同遊客一起進入參觀的,他們會找機會休息,吃點東西,喝喝咖啡,或者睡一覺,但肯定不能是喝酒。
倘若索菲斯性格開朗外放些,此刻她完全可以操着蹩腳的意大利語喊一嗓子:“嘿,這輛車的司機在哪兒?”即便司機本人沒聽到,說不定也會有好心路人幫忙指認。不不不,沒到那種要大聲嚷嚷的程度。索菲斯決定再給自己一次機會。
深知自己意大利語有限,索菲斯沒有第一時間前去附近的店鋪詢問,她圍繞着巴士走了一圈,想看看司機是否正蜷縮在某個座位上打盹。
“嘿,小孩,”聲音從上方傳來,四周的樹木格外高大。索菲斯努力仰起頭,總算看到了樹杈上的年輕男人。那人身穿黑色的防曬服,躲在濃郁的樹蔭當中,加上位于高處,難怪索菲斯完全沒有意識到上面還有一個人存在。
司機用意大利語喊她,但當她仰起頭後,發現她的長相不太像意大利人,又改成了英語,“你是這趟車上遊客嗎?”
她搖搖頭,“這車上的遊客是不是進入普奧利宮殿去參加宴會了?”索菲斯不擅長撒謊,又怕錯過線索,回避了男司機的問題,連聲催問:“宮殿入口在哪裡呢?進去之後我怎麼找宴會廳?”
面對索菲斯的問題,男司機遲疑片刻沒有回答,他以極其矯健的身手從樹上爬下來,穩穩落地,落地處遠得離索菲斯快三米遠。
索菲斯的身高才到男人的胸膛,她第一眼看到的是男人胸前項墜上那個大寫的V字,跟信封的水印、巴士車身上一模一樣。她找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