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比奧可不敢拒絕。他乖乖遞上的右手像無意間踩進捕鼠夾似的,立即被阿羅攥緊。阿羅左右兩隻手的掌心貼住法比奧的手心手背,冷得他吸血鬼的身軀差點發抖。
阿羅閉上雙眼,他的意識正侵略着法比奧的記憶,細細搜尋每寸土地。
半晌,他睜開眼,無比誠摯地說:“其實我早該花些時間獎勵你為沃爾圖裡作出的傑出貢獻,法比奧。但是今天,亞力克帶回了一個人。”
亞力克會意,放下進門後也依舊扛着的女孩,掀開她的披風兜帽,露出閉緊雙目的臉。
阿羅瞬間移動到亞力克身旁,拎起女孩的衣領,把人拖走。
“仔細瞧瞧這張臉,法比奧。”
阿羅用另一隻手捏住女孩的下巴,擡起那張因失去意識而低垂的臉,湊到法比奧面前。
他語調陰沉:“一周前,你私自轉變了她。”
一旦阿羅口中判定某個人、某個族群“有罪”,下場唯有毀滅一途。
法比奧如果還有汗腺,他的衣衫恐怕都要被阿羅這句話吓出的冷汗浸透了。此刻他膝蓋發軟,之所以還能保持站姿而不是直接跪下,全仰賴暗處冒出的兩名衛士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主人!主人!萬分抱歉!”
法比奧下意識開口求饒,甚至比他的記憶恢複的速度更快。
面前女孩蒼白的面龐同法比奧記憶中她人類時期那張瀕死的臉重疊,空缺的記憶瞬間炸開,填補進法比奧記憶的空缺處。他直到這些記憶恢複之前,從未察覺自己缺失了記憶。似乎有什麼人說服自己接受這一切。
阿羅沒有回應法比奧的哀求,示意控制住法比奧的衛士放開人。法比奧趔趄了一下,勉強維持住身形。這次他主動遞上手掌。
阿羅重新握住法比奧的手掌,再次探尋。他的表情露出心滿意足:“我看到了,失去的記憶回到了原有的位置。”
随後他毫無留戀地松開法比奧的手,這個人的價值已經利用完畢了。
“要是我們那位能辨别天賦的朋友還在就好了,我可以直接問問他這些孩子的天賦是什麼,而不用像現在這般興師動衆去做測試。”
沃爾圖裡曾經擁有過一名衛士,專門幫阿羅辨别黑暗天賦。可惜後來脫離家族,離開了意大利去愛爾蘭定居了。
凱厄斯長老粗暴地插嘴問:“需要我去把那家夥抓回來嗎?愛爾蘭距離意大利也不算遠。不過他的伴侶和妹妹似乎沒什麼用處,可以給我殺掉嗎?”追殺南非狼人未果,凱厄斯身體當中的暴虐基因正大聲喧嚣。
“倒也不必,弟弟。”
凱厄斯長老遭到拒絕,頓時失去興趣,倒回王座上繼續保持沉默。
“法比奧創造出的孩子确實擁有和他類似的‘黑暗天賦’。真奇妙,我還是第一次遇見,轉變者傳遞能力的情況。”
阿羅将目光移向被他丢在腳邊的女孩,命令道:“亞力克,弄醒她。”
亞力克遵從命令,閃身來到索菲斯被阿羅丢開後躺倒的地方,單膝跪地。他擡起索菲斯的上半身,手掌懸停在索菲斯臉上,慢慢操控,随即無色的光霧快速抽離索菲斯的身體。
完成命令後,亞力克退回到簡的身邊,靜觀主人操控全局。
光明重現眼前,身下冷硬的地闆也有了實感,鼻腔吸入的空氣有股古老塵埃凝固的味道。
索菲斯重獲新生一般,張開眼睛猛然坐起,下一秒卻發現自己身處無間地獄。
她的四周圍繞着許多身穿黑袍的惡魔,每個惡魔都睜着猩紅的雙目,不懷好意地盯緊自己。
索菲斯瑟縮了一下,身體不受控制地朝後挪動,想躲開這些令她感到危險的人物。但是身後也并不安全,她的背撞上某樣硬物,頂得她無法後退。索菲斯轉頭,入目又是一片黑色,她的視線慢慢向上挪動,落到那張曾經入夢過的金發少女精緻的臉龐上。
所有的掙紮徹底消失,索菲斯怔愣地望向她,懷疑自己這麼些天的遭遇實際上是一場持續太久的噩夢。她沉浸在夢中,以為自己墜崖死亡了,或許過會兒醒過來,她仍然躺在青年旅舍的單人床上。
擋住索菲斯退路的少女雙目平視前方,顯得極為高傲,半分注意力也不分給索菲斯。
前方有人靠近她。
“早上好,我可愛的孩子。睡得好嗎?”
來人蹲到她身旁,語調活像歌劇院的演員,高昂又曲折,短短幾個字恨不得唱個花腔。
害怕的情緒重新回歸,索菲斯确認家中并無這位長輩,她繼續往後縮,膝蓋蜷曲,試圖遠離怪人。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身上居然披着和他們一樣的衣袍。
怎麼回事?她也成惡魔了?
惡魔朝她低語:“歡迎來到沃爾圖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