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漓見到來人,笑着迎上來行禮,“漓兒見過大姐姐。”
宋檩點頭應下,“進來吧。”遂轉身往裡走。宋漓跟在她身後。
洛姨娘身份低微,又無母族撐腰,宋姿姐妹一向瞧不上她。起初還不懂,總想跟她們一塊兒玩,慢慢就釋懷了,一個人待着也挺好。
一走進敬方院,她就被屋子裡的陳列吸引,處處都透着精緻和用心。宋漓的眼裡盈滿羨慕。
林歌端了冰鎮葡萄過來,還有一碟風幹肉。
“嘗嘗。”
聽了她的話,宋漓扯下一粒葡萄嘗了嘗,一臉好奇地看向那碟肉幹。
宋檩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手,在宋漓一臉好奇的注視下拿起一塊肉幹,用力撕下細細一條,遞給對面的人。
“這是風幹肉,北疆來的,可吃得慣?”
五殿下剛從北疆回來,這風幹肉應是他送來的。宋漓接過咬了一口,發現很有韌勁,沒敢吃太急。
風幹肉失了水分味道更足,鑽滿了整個口腔。
“好吃。”她喜歡這個,看似不起眼,卻柔韌有力。
宋檩一臉深意道:“喜歡吃就行,回頭拿些走。”
不知哪裡觸到了她的敏感點,吃得津津有味的人驟然放下手裡的東西,坐得端正,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大姐姐,我不是來搶東西的。今日我是來道謝的。”
她站在那裡,渾身上下透着拘謹。
宋檩将她渾身上下掃了一遍,眼神晦暗,“洛姨娘叫你來的?”
宋漓點頭,又搖頭。“姨娘确有讓我過來,但這次也是我自己要來的。”
她的聲音有些局促,看得出來很緊張。
“侯夫人一向瞧不上姨娘的出身,有漓兒陪着姨娘,至少心裡寬慰。”
這個四妹妹倒是與那二位性子不同,宋檩有些好奇。
“你既然知道洛姨娘身份低,也當明白養在侯氏名下于你的身份有利。”
宋漓搖了搖頭,“夫人不喜姨娘,自然不會真心待我,便是養在名下,少不得要為旁人做嫁衣裳。”
“高門大院看着新鮮,圍牆後的腌臜事不知凡幾。比起那高門妾,我更願做平民婦,足矣。”
平民婦,相府的出身足矣。
她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想法,這個宋漓果真不一般。
“坐,自家姐妹說說話,不必緊張。”宋檩的臉上有了笑,語氣也與方才大相徑庭。
二人又說了些話,大多是宋檩在問,宋漓在答,直到她打了個哈欠,宋漓起身告辭。
宋檩起身,笑着送她出門,“四妹妹若得了閑,不妨來敬方院坐坐,也好陪我說說話。”
“多謝大姐姐。”宋漓滿心歡喜地離開。
林歌差人往屋子裡添了新冰塊,伺候她上榻午睡。
“洛姨娘的心思這般明顯,姑娘為何還與四姑娘親近?”她都能看出來,就不信姑娘看不出。
宋檩踹掉鞋子,翻身上榻,任由林歌将薄被往她身上蓋,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何止你我明白洛姨娘的心思?宋漓是個通透的人,倘若真如她自個兒所說,我此番不過是順水人情。”
“若是個有手段的,放在眼皮子底下,也能時時提防。”
話落,她不再言語,像是睡着了。
其實還有一點她沒說,爹爹雖疼她,相府後院的事自己卻不好摻和太多,上回也隻是提了一嘴。
宋漓繼續養在洛姨娘名下,本就是無可厚非的事。
一旦訂下婚期,她就會離開相府,宋漓若能得爹爹歡喜,還能陪他解解悶,免了寂寥。
侯氏的兩個女兒她是不指望了,希望自己不會看走了眼。
“林歌,你去查一件事。”
林歌湊過去,聽完她的話有些詫異,“屬下這就去查。”
秦王府。
出門一趟受了風,瞿昙一回府就歇下了。
桑無疾緊趕慢趕還是撲了空,被驚風攔在門外不得入内,氣得他拽上驚風就往黎樾的院子去。
太陽西斜,一群蜻蜓在院子裡低飛,空氣中彌散着濕熱。要變天了。
瞿昙緩緩睜眼,入目一張臉吓得他本能起身,看清來人,不悅地蹙眉。
“驚風!”把人丢出去!
話還沒說完,桑無疾已經絮叨出聲,把從驚風嘴裡挖到的消息一股腦兒抖出來。
驚風本人站在門外,根本不敢露面。
叽叽喳喳的聲音吵得頭疼,至于他說的事,瞿昙不想表态。
掃了眼窗邊喝茶的黎樾,他倒是雅趣得很。
到底是炎夏,睡一覺出了不少汗,身上黏膩難受。瞿昙掀被下床,徑直往屏風後走去。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全然被無視了的桑無疾氣得跺腳大喊。
黎樾看着床上的厚被子,悠悠道:“大熱天裡捂着難受,抽時間約宋姑娘見個面,有些事也好敞開聊聊。”
瞿昙凝眸,抓起屏風上的衣服往耳房去,“沐浴。”
桑無疾指着消失在屏風後的人,扭頭看向黎樾,一臉茫然。
黎樾心情不錯,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憋笑道:“走,或者被丢出去。”
“走走走,我跟你走!”回過神來,他大步追了上去,生怕慢一步就被人丢出去。
連下了幾天雨,敬方院内,宋檩趴坐在凳子上,百無聊賴地扯着桌上天藍釉撇口瓶裡的幾朵荷花。
林歌前些天帶回來的,不知從哪摘的,帶來的時候還是花苞,現下已經全部現了蕊。經她一番摧殘,花瓣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