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檩聽了來龍去脈,讓林歌送宋漓回相府,她直接随常齊去了燕鹭湖。
先前臨時辦公的房子裡,瞿昙已經在等待,榻上的人渾身傷痕,奄奄一息,黎樾正在替他處理傷口。
宋檩風風火火闖進來,“林武如何了?”
黎樾回頭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繼續手裡的動作。
瞿昙拉她坐在一旁,擋住了她看向床榻的視線,“常齊出城辦事,發現他留下的記号有些眼熟,一路追蹤下去就看到了躺在山洞裡的林武。”
“他身上傷口已經結痂,黎樾說至少有三日了。”
宋檩張了張嘴,覺得喉嚨有些堵。之前阿兄跟她提過林武回程一事,她沒放在心上。
若她早些派人去接應就好了。
“他一定是查到了什麼,才會被人追殺至此。”她說話時身子有些恍惚。
瞿昙深以為然,“等他醒來就知道了。”
“什麼時候醒來?”
瞿昙沒有說,而是把這個棘手又專業的問題交給了黎樾。
“放心吧,這傷看似嚴重,都是皮外傷,他是因為又累又餓才昏迷不醒的。”說罷,他讓人去準備藥材。
瞿昙見她一臉内疚,給黎樾使眼色。
剛忙活完的黎樾無奈極了。
“王爺,王妃,傷患需要靜養,要不二位去别處等着?”
瞿昙看着她道:“此處是廷尉府的寝房,外人輕易進不來。”
宋檩跟他出門,到了一處安靜宅院。
“今日去郡主府,可有收獲?”他倒了杯茶水放在宋檩跟前,問起賞秋宴的事情。
宋檩把聽到的說話和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越說越覺得嘉安郡主身上疑點重重。
“文獻禮拒絕娶嘉安郡主,此事尚待觀察。”她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不過我還是覺得他對郡主并非無情。”
“你說,聖上給他和郡主賜婚,到底是真有意,還是試探?”
依着她對今上的了解,不像是真有意的樣子。
瞿昙合着茶水,含糊其辭,“半真半假吧。”
“你的意思是,若聖上知他對郡主有情,就不會再信任他?”說罷,她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推測。
皇帝不像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他看中的人……
宋檩恍然,若真如此,東海王府怕是留不得了。文獻禮此舉,看似傷了嘉安郡主的心,實則是在保護她。
一個大膽的猜測呼之欲出。
“王爺,嘉安郡主久住中都,與東海王府關系如何?”
能快速想到這層關系,确實是個很不錯的盟友,瞿昙毫不吝啬贊許,“她母親身份低微,若非當年質在中都,絕無成為郡主的可能。”
這麼說來,嘉安郡主跟東海王府關系一般啊。
東海五郡兵馬的兵符又在她手裡……嘶,好漂亮的一招!
“郡馬石徵,王爺可了解?”
“出身行伍,憑戰功得東海王青睐,出身不高。”放眼大昭排得上名号的家族,石家并不在其列。
直覺告訴宋檩,這件事不簡單,具體在哪方面,她暫時還沒想明白。
瞿昙見她一直垂頭思考,眼神忽動,端了茶杯喝茶,“聽說承王也去了宴會。”
宋檩茫然擡頭,木讷地點頭,“可不嘛,他心思不純,總想嚯嚯相府的人。”
提起華承坤,她一肚子吐槽的話,瞿昙聽着聽着臉色就變了。
茶杯在他手裡捏得粉碎。
宋檩吓地彈跳起身,發現他的手被杯子劃破,正在流血,指了指道:“你……流血了。”
她突然緊張道:“你沒用内力吧?”
一句話澆滅了他不合時宜燃起的憤怒和不甘,夾雜着些許不能被外人窺見的自私念頭。
他松開手,甩掉那些殘留的碎瓷片,頹喪極了,“無礙。”
“那怎麼行?我找黎樾給你包紮一下!”說罷,她起身去尋黎樾。
黎樾沒有尋來,隻拿來了他的藥箱,死沉死沉的,拉得胳膊發酸,“黎樾沒空,手伸過來。”
她在衆多擺放整齊的藥瓶中挑了凝血藥膏,擡眼看了他一下,“我不太會,弄疼了你就說出來。”
宋檩摳出藥膏,才碰到傷口,他的手一抖,吓得她趕緊收回。
“弄疼你了?”
瞿昙:“……輕點。”
以前沒處理過傷口,即便受傷了也有人給她處理,宋檩是真拿不準這個力道。想起林歌給她塗藥時會吹一下,她決定有樣學樣。
人體呼出的氣體有細菌,擔心他傷口感染,宋檩刻意離得遠了些。
輕柔的氣息打在皮膚上,有一絲癢,還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
宋檩見他跟定住了似的,完全感覺不到痛,心下暗喜,看來這個法子果然有用。
牆根處窺見這一幕的兩人。
黎樾:“……”
常齊仰頭看着灰蒙蒙的天,他竟然信了黎神醫的鬼話,跑來這裡偷窺王爺和王妃,還是太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