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太後身側的甯嬷嬷眼皮子一跳,看向宋檩的眼神裡帶上了幾分探究。再看向老王爺和瞿昙,倒沒什麼變化。
甯嬷嬷皺起了眉頭。
她總感覺這位看似溫良明事理的秦王妃并不是好說話的人,但願隻是錯覺。
太後也有些驚訝,原本隻是一句客套話,想在秦王府跟前讨張好人卡,哪知竟被這小妮子架了上去。
既到了這騎虎難下的地步,隻能硬着頭皮上。
“你這是為何?可是他們欺負了你,又不許你說?還是他們威脅你了?你且如實說來,哀家為你讨要個說法!”太後生得英氣,不怒自威。
宋檩“咚”的一聲跪在地上,不停抽泣着肩膀,“臣婦多謝太後娘娘!”她撸起袖子,把胳膊上的傷口亮出來。
瞿昙見着這番動作,眉頭微微皺起。但面上卻不顯,坐在一邊的老王爺跟他如出一轍,都沒有什麼表情。
“你這是作何?甯嬷嬷,快扶起來!”太後也沒料到她是個決絕的姑娘,竟然直接跪到地上。
她今日是要和秦王府和解,可不想落下一個欺負秦王妃的名聲。對于宋檩,太後已經徹底不敢小瞧了。
宋檩也不矯情,撐着甯嬷嬷站起來。
她用衣角拭掉眼角的淚,胳膊上的傷雖做了處理,但鑒于她的先見之明,現在看起來仍覺觸目驚心。
甯嬷嬷看見了,太後也看見了,甚至坐在一邊的老王爺和瞿昙也看到了,各自有各的心思,都沒出聲。
“世子妃,你胳膊上的傷……”甯嬷嬷驚呆了,有些不确定地問道。
宋檩無疑是個演技派,既然大家都看到了,那她可要開始表演了,就擔心大家看不到呐!
“太後方才說承王成親那晚臣婦受了委屈,這些就是證明,臣婦在承王府後山被胡人追殺,若非臣婦的侍女機靈,臣婦怕是小命不保。”說罷,她開始小聲啜泣,肩膀忍不住抖動,似是在後怕。
太後皺起了眉頭,大聲道:“甯嬷嬷,你去傳太醫過來給秦王妃診治,可别在皮膚上留下疤痕,就說是哀家的意思。”
宋檩心下了然,太後美其名曰是為了她好,其實也不過是想要證實一下她的話。
她身正不怕影子歪,這些傷本就是那晚才有的,即便是太醫也不能把她怎麼了。
她偷瞄了一眼老神自在坐着的兩個男的,瞧着這副習以為常的樣子,顯然是早有準備啊。
太醫的診斷結果與她所說并無出入,太後又說了幾句寬心的話,囑咐太醫院用最好的方子,還賞賜了一大堆的宮中秘藥,連皇後都不曾輕易得到的好東西!
宋檩來者不拒,全部收下,寶貝這種東西,哪有人會嫌棄?
太後刻意召見秦王府上下,自然不是小事,宋檩得了賞賜,見好就收,給瞿昙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陪自己出去走走。
太後看着遠去的身影,收起了臉上的笑,“一轉眼,當年的小丫頭都長這麼大了。”
老王爺眼眸微動,沒有搭話。
“準許太子退了她的婚事,你可會怪哀家?”太後見他沒有回應,直接問出口。
老王爺拱手,“太後言重了,婚姻之事還得講究緣分,如今看來,阿眠的歸宿在秦王府,不在皇家。”
瞧着那夫婦二人關系也不錯,料他也不敢有想法,太後松了口氣,“東海王給哀家托話,有意跟陸家結親,你怎麼看?”
陸家是假,太子才是真吧,老王爺心中不屑,面上卻不顯,“臣遠離中都,早已不過問朝堂事。”
“至于婚姻一事……還是那句話,得講究緣分,若有緣自會結為夫妻,無緣則不必強求。”
太後出自東海王妃的母家,今上登基後家族式微,東海王府亦低調行事,這個節骨眼提出和陸家結親,隻怕有高人指點。
至于高人是誰,有何居心,就另當别論了。
左右此事跟秦王府沒有牽連,老王爺首要之事就是把自己摘出去,他不能再添麻煩。
皇帝的身子越發不如從前,各大家族虎視眈眈,想在朝中站穩腳跟,隻有從龍之功。
這些年陸薛兩家對各大世家的打壓,她自然有所耳聞。東海王府此時提起與陸家結親,目的不單純。
太後能拿這事兒來問他,必是存了心思的。
不管年輕時與家裡鬧得多麼不愉快,人老了總想身邊有幾個親人說說話,太後是想得到秦王府的支持。
“哀家聽聞嘉安也在承王府受了委屈,是你的寶貝孫媳婦把人救出來的?”
老王爺有些驚訝,慶幸自己回府後沒有過問太多事情,“回太後,臣昨日才回府,對此事并不知情。”
哪是不知,明顯是不願意知情,太後見從他嘴裡問不出什麼,也沒了興緻,“哀家乏了,甯嬷嬷,替哀家送老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