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帝坐在上首,見着蕭晏進來,面上柔和了許多。
蕭晏想行禮,被他打斷,他道:“身子好些了嗎?”
蕭晏回道:“回皇上,好些了。
”
乾帝欣慰的點了點頭,給他賜了座。
“事情你都知曉了?”
蕭晏點頭道:“略聽聞一些。”
“嗯,”乾帝緩緩開口道:“你預備怎麼處理?”
蕭晏不疾不徐道:“此事,還需要徹查,不能讓我侯府宗婦平白蒙冤。”
“哦?”皇帝疑惑道:“證據确鑿,那冀州王女就是因為聽聞那紀家丫頭要同你結親心生嫉妒才如此行事的,朕按下,就是想聽聽你的打算。”
蕭晏眉頭微蹙,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希望乾帝說的是真的,鄭殊嶽會為了他吃醋,隻是怎麼可能呢?他巴不得立馬離開京都。
“不會的。”蕭晏笃定的說。
乾帝不同她說這個,又道:“定國公同你有師生情誼,又是大乾的肱骨之臣,他的女兒與你做平妻,着實是委屈了些,如今那冀州王女犯下此等錯誤,又念在同你夫妻一場,看在你的軍功上,朕做主讓你們二人和離,遣送她回冀州,讓你明媒正娶紀家丫頭,如何?”
乾帝說着,面目難得的慈和,好似家中祖母在為他打算一般。
蕭晏心中一怔,探究的看向乾帝,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懷疑乾帝知道了他的身份。
可是據他所知,知曉此事的人,天下僅有四人,難道昌平那位說了什麼了嗎?
“定國公于我确實是有知遇之恩,不過婚姻之事,命中注定,鄭殊嶽已經是我的正妻,事實已經無法更改。”
乾帝又道:“哦,你心裡有她?”
蕭晏緩緩點了點頭。
乾帝卻直白道:“冀州同大乾之間,總歸是避免不了要有一場戰争,男兒當志在天下,區區一個女人,你當能取舍。”
蕭晏猜不準乾帝到底是有什麼弦外之音。
立馬跪倒在地上,道:“皇上,臣同安平候府對大乾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天子如何意下,安平候府便是如何。”
乾帝看着蕭晏這般動作,恍惚了片刻道:“行了,安平候府是什麼忠心,朕還是知道的,既如此,朕就做主,準許你同那冀州王女和離,前程往事既往不咎。”
蕭晏還是跪着。
乾帝有些不耐煩道:“你還不起來,是不想和離?不想和離,那你要朕如何同紀家交代?”
蕭晏不解,擡頭看向乾帝。
“你還不明白?”乾帝反問,紀家好不容易抓住了冀州王女的錯處,正好趁此機會讓紀明珠名正言順的進你安平候府,要怪就怪那冀州王女沉不住氣,失了先機。”
“不可能是她。”蕭晏暫定截鐵。
“哦?”乾帝不疾不徐,“你這般相信于她?”
蕭晏沉默。
乾帝繼續道:“暫且不論冀州王女如何,定國公在邊關九死一生,紀家是這個意思,又同你有深厚情誼,聽說你同紀小姐也是互生情愫,如此兩廂得益,不是正好?”
“所以,就要讓鄭殊嶽扣上這個殺人未遂的罪名嗎?”蕭晏不自覺的反問。
似乎乾帝也沒有覺得不妥,淡淡道:“隻要你們二人同意和離,此事便當做沒發生。”
蕭晏自嘲的笑了笑,所以,乾帝為了他的萬裡江山,籠絡他的肱骨之臣,可以罔顧事實,任性而為。
那麼,二十多年前的太子,也是這樣被犧牲的嗎?
帝王之道,在于平衡,隻要各方平衡,這萬裡江山就能坐得穩。
至于底下的事實真相,那不過是讓世人有個期盼的東西罷了。
“你笑什麼?”
乾帝今日對蕭晏,似乎比從前寬容許多,但是君臣始終是君臣,縱有苦楚,蕭晏也不得不收斂。
也是在此刻他點了點頭道:“多謝皇上”。
他确定,鄭殊嶽不該再留在京都,他身上背負着太多的不公正,太多的陳年舊事,留下她,他護不住她,也不想讓她看到如此肮髒的全力運作。
走出皇宮,轉了方向便去了監牢,夫妻一場,他想送送她。
可是,臨到監牢,他就聽說鄭殊嶽已經離開了。
蕭晏急忙派人回府查看,他則是帶着秦起和追月,出了城門,去了茱萸台。
茱萸台,無論去南去北,都要經過,相傳是前朝王坡相送好友朱嶽的地方,此後這裡便成了送别的地方。
站在茱萸台,能眺望遠處,看的很寬闊。
蕭晏自問一生從來灑脫,可是近來,許是因為得知自己那離奇的身世還是因為鄭殊嶽是身邊唯一一個不參雜在京都這紛繁複雜中的一個人,讓他多了幾分莫名的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