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樓層的辦公室也緊挨着走廊,恰好樓梯口正對着這個方向。
于凡的父親早就将學籍的事情辦好,她隻需跟班主任郁青報道就行。
她的班主任郁青——是位不到三十,不顧及世人眼光,走在時尚前列的“潮男”。
白色緊身内搭,偏藍的條紋襯衫,下身着明亮的向日葵熱辣中褲。迫于學校不能穿奇裝異服的壓力,他做出了讓步,腳下踩着的是雙正經運動鞋——而非清涼舒适人字拖。
——非常“潮流”,雖然不是大衆意義上的來說,但這證明他是一位非常有想法的男性。
“帥吧。”郁青同樣以欣賞的眼光看着那道背影。
于凡堪堪回神,毫不違心地表達贊美:“上帝的寵兒,造物主的偏愛。”
“這評價……啧啧。”郁青想了下,補充道:“精準。”
于凡瞬間覺得,她和這個未來兩年都要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班主任會格外合拍。
郁青主打一個随意:“走吧,帶你回咱們班。”
他們班在二樓,高二三班。
白藍的牆體配色,刷着灰漆的門闆,牆上釘着亮面的銅牌,高二三班的黑色字體印刷的闆正。
正值課間,教室裡亂哄哄的,嘈雜聲如同激光炮般射穿空氣。
教室房頂的吊扇給力地吱呀轉着,即使它給力,吹出來的依舊是熱風。
郁青倚靠在門邊,朝裡頭那麼一望,巡視一圈,指着靠窗最後排的位子。
“喏,你就坐那兒。”
郁青的笑透着點痞,根本不像是正經高中的教師。
于凡目不斜視,徑直入了教室,用腳挪開凳子,坐在外面的空桌上。
而她同桌的那邊,摞得整整齊齊的書本,凳子方正的擺放在桌下,刻闆印象告訴她,這一看就是好學生。
随着她的進入,教室的嘈雜竟消失了,改成了小聲的嘀咕。
于凡接收到了數道目光,好奇有之,不解有之,探求亦有之。
看着他們嘴唇開開合合卻隻能聽見一點窸窣的聲音,于凡就像是被罩子罩住了,與他們隔絕開來,裡面被灌入的不是氧氣,而是真空的。
于凡挺喜歡這個位置的,挨着窗視野好,靠後私密性也強。
郁青此時也從門口進來了,翹着二郎腿對門口的來人揶揄:“寵兒回來啦。”
江引才露面,将懷中抱着的試卷放在牆角的紙箱裡,這才轉身問:“什麼?”
語調平平,哪裡像是好奇,更像是沒聽清。
“上帝的寵兒,造物主的偏愛,多麼失衡的形容,你得感謝你那張大殺四方的臉。”郁青說着,眼神似有若無地瞥了眼牆角那邊,嘴角挂着笑怎麼看都像是不懷好意。
江引有沒有反應不知道,但于凡已經默默趴下了,甚至耳根還紅了一點,純粹是臊的。
她錯了,她收回那句話。
在未來的兩年裡,她注定和這個打小報告的班主任氣場不合。
江引已經習慣了他的不正經,淡淡地回了句:“怎麼,喜歡?”
郁青認同點頭,長“嗯”了一聲,語氣極為可惜:“我喜歡也沒用啊。”
“沒事,你可以去廟裡多拜拜。”
郁青咂麼着意思往下接:“怎麼着,求神拜佛不太靠譜吧?”
江引同他插科打诨:“我的意思是,多拜拜,老天施舍,下輩子說不定就有了。”
話音一落,他踏下講台,朝着靠窗的最後排走去。
郁青一聽就笑了:“行吧,說不過你。”
江引沒聽清,他的視線落到了另一邊。
兩人制式的課桌原本隻有他一人占據,眼下空了許久的地方突然出現一道身影。
柔順的頭發被紮成了馬尾,伏案時脊背有了弧度,被遮掩的嚴實的肌膚露出一小截後頸,細膩柔和。
因着是最後一排,後面的空間寬裕,他沒有打擾她,隻是繞到另一邊,用手挪出凳子,安靜地望向窗外。
于凡聽到身側的動靜,微微側頭,用餘光描摹着他。
額前有細碎的發絲擋在眼前,使得她看不真切。
越看越覺得,她也沒說錯啊。
“你好,江引。”
碎玉般的嗓音從上方送入耳中,于凡才發覺自己無意間由餘光悄悄瞥,演變成了側枕着胳膊光明正大地看。
直勾勾的。
心頭那陣窘迫褪去,她大大方方擡起頭:“你好,于凡。”
脆生生的嗓音,帶着些少女明快又清亮的質感,很好聽。
随後看到江引依舊看着她,她又道:“我們之前見過。”
江引收回視線,随意從桌面上拿下一本書翻開,垂眸。
“嗯,我記得。”很平淡的一句話。
他說他記得。
于凡又枕回去,但是頭歪向了另一側。
耳朵尖慢慢爬上了紅暈。
“我也記得。”她回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