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就不怕他為了自己活命,舍了他女兒?”手下人略有擔心,畢竟察事司施酷刑是出了名的。
“哼,他女兒就是他的命,斷不會反水。”窦知從道,“倒是莊甫新沒了,我們得另外找人補上。”
莊甫新早就是廢棋,本打算留着跟其他人一起清算,誰成想會出這檔子事。不過莊甫新最大的把柄就在自己手中,也不怕他會亂說話。
左右不過是他自己貪,跟旁人可無半點關系。
至于能繼續替他們辦事的也不急于一時,左右如今要先清掉一批人。
次日莊甫新便被提審,罪名是有人檢舉他貪污受賄,且昨日又“恰巧”發現了他洗錢的賬冊。
莊甫新看着面前小子,年歲估計還沒自家女兒大,眼神卻是兇狠,昨日他也見過,是跟在林寂身邊的侍靈。
甫看了一眼,便将頭低下呆呆看地沒有反應。
“問你什麼便說,免得浪費咱們時間。”
侍靈跟在林寂身邊多年,對各種審問手段了如指掌,瞧着莊甫新精神萎靡,也無心耍花招。
“性命,籍貫,家眷幾何,捐官之前作何營生,當初為何要來上京?”
昨日過壽時穿的衣衫還未褪下,僅過了一夜,他就如同老了十歲般頹靡,滴水未進,聲音也異常沙啞。
“莊甫新,祖籍揚州,家中隻餘獨女,從前做些小生意糊口罷了,上京是我非要來的。”
“莊大人也太謙虛了,據我了解您當年可是揚州首富啊。”侍靈用匕首一下下敲擊着桌面,那聲音雖小,但落進莊甫新耳中卻像銀針似的直紮大腦。
“鄉親擡愛罷了。”莊甫新并未被他奉承之語打動,依然垂着頭。
“可我怎麼聽說莊大人愛妻愛女才來的上京?”
莊甫新聽到妻女這才有了些反應,擡頭直視侍靈:“不是的,是我當年被油蒙了心執意上京,跟她們無關!”
“那便從頭說來,不要遺漏任何細節。”
主子之前交代過,這莊甫新那麼藏的深,定不是最近這幾年才替太後辦事,一定不要遺漏任何可疑之事。
他說的“被蒙了心”,侍靈覺得定有蹊跷。
從昨夜便神情麻木的莊甫新,此時方才注入靈魂有了人氣,陷入回憶。
“當年在揚州蒙貴人賞識,說上京繁華,去了定大有作為……”
“我進京多年,哪有什麼大作為,不過是過着如履薄冰的日子,還害月娘喪命,蓁蓁一病至今。”
提起月娘,莊甫新就覺得虧欠,那般耀眼動人的娘子最後卻沒落個好下場。當年莊甫新娶她時的諾言就像柳絮般被風吹散。
月娘當年是名噪一時,衆人追捧的大青衣,很多當地達官顯貴都想迎她入門,隻是戲子為妾,月娘又高傲。
最後她還是和自己在一起了,當時自己也不顧長輩訓斥,将莊家主母之位給了月娘,免得她日後艱難。
誰成想成婚之後父親的繼室百般瞧不上月娘,處處刁難,鬧得家宅不甯。從未受過氣的月娘直接就去了金陵。
想着自己去金陵找到月娘時的樣子,莊甫新至今覺得好笑。
月娘叉着腰堵在門口不讓自己進去,直接當着街坊鄰裡放言:“莊家我不稀罕,除非那老婆子來求我!”
其實月娘這麼做也是為了少些家宅之亂,自己一早便知道。
果然月娘離開莊府之後,那繼母也沒再找茬,各位長輩也都不說話了,似乎隻要不在莊府見着這位新的莊家主母就萬事大吉。
“原來莊大人還有這種往事,真是…”侍靈也不知道該怎麼來形容莊甫新這位夫人,想了半天,也隻憋出’伉俪情深’二字。
“所以那位貴人許我官職,還可将妻女接來時,我想都沒想便答應了,隻可惜卻進了條死路。”
“月娘本不同意,奈何我固執不聽勸,想着能為貴人做事那是運氣好。可就在進京第二年,我妻便突發心絞痛,被折磨三日才氣盡。”
侍靈皺眉,自己雖對這位莊夫人不了解,可戲班子的人若有心絞痛這類疾病,何以能長久登台?更别提成為名滿揚州的青衣。
“你猜的不錯,月娘是被人殘害下毒緻死,并非舊疾。”
“是你貴人下的手?”侍靈道。
莊甫新低頭看縛在腕上的鐵鍊,這一切報應應當更早些才對,木楞點頭表示他說的沒錯。
果然主子猜的沒錯,窦知從以妻女要挾拿捏,那月娘估計試圖反抗後才被除掉,對莊甫新也算是震懾。
“既然都這麼坦誠了,說吧,貴人是誰?”
莊甫新将頭埋得更低,并不作答。
莊其蓁的命,如今全靠窦知從三月一次命人送來的藥續着。若自己交代出去,那女兒又該怎麼辦?昨夜自己已經把最後的藥給她服下,下月之前要是無藥,那她便徹底無救了!
若得林寂相助,說不定能尋到解藥。可自己已找了這麼多年都未有結果,林寂又能有幾分把握?
思緒掙紮之時,汪生帶着人直接入内,侍靈許久未見到他,汪生還是那副陰柔之像,看着就讓人心煩。
“你來幹嘛!”侍靈可記得自己差點被他打死之事,見他進來如臨大敵。
“我說侍靈,你怕什麼?”汪生見侍靈這模樣,挑眉調侃,“這次不殺你,我來提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