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令樓玉頭疼之事,他上書必将經過内閣之手,而如今内閣之中幾乎就是窦知從的一言堂,他的折子絕無可能被陛下看見。
那還有誰能繞過内閣,直達天聽呢?
樓玉幾乎沒有思考,心中便有了人選:察事司總指揮,林寂。
他因破了莊甫新貪墨一案升了職,眼下正是如日中天。他的義父王福是陛下的大伴,在上京也一直與太後的人作對。
這件事就隻能找他了。
心下有了想法,随即便提筆寫了拜帖命人送去林寂府上,他要盡快見到林寂。
但拜帖送出去後卻如石沉大海,沒了後文。
可父親信上所說之事不能等,樓玉每每想直接登門拜訪,卻擔心自己異常舉動會被窦知從的人留意,自己去察事司又怕得很,托人吧,又擔心萬一送到别人手裡就完了。
惴惴不安幾日後,小仆來問明日是否要去參加文嘉公主的宴會?
“我現在還有心思參加什麼勞什子宴會嗎?”樓玉焦慮的嘴角都起了個燎泡。
小仆也是委屈,前些日子請帖送來,公子拿着家書半天不理人,自己跪了半天才說先别煩他,這明日就是宴會了,萬一耽誤了公子事,那自己不又得挨罵了?
樓玉像是得了靈感,問到:“你去打探下宴會都有誰?”
小仆從小就跟在樓玉身邊,用不着他問,自己早就上外邊打聽好了,茲要是問起來,用不着樓玉等,當時便将誰府上收了請帖一一說了出來。
“察事司指揮使林寂會不會去?”樓玉問。
小仆搖頭:“雖有收到請帖,但以往林大人都不會參加這種宴會。”
樓玉咬牙思考半晌:“去,明日我去。”
幹脆死馬當活馬醫,就算見到林寂的可能性不大,但也得去碰碰運氣才是。
春末的上京不再如清波葳蕤缱绻,反而多了些古都的傲氣,風中夾雜着陣陣荷香,是夏降臨的預兆。
春夏交接之際,正是上京女子最美好的季節。
是以文嘉公主每年都會在這時候,在金覃湖畔舉行玉杯宴,京中無論官階品級,凡是能入文嘉公主眼的,都能收到請帖。
澧朝重文輕武,是以這宴會上多為彈琴吟詩的文人墨客,或是自小培養的世家子。雖有林寂之輩,但也在少數,大多會識相的不來,都是相看兩厭的關系罷了。
但今日令衆人沒想到的是,林寂居然來了。
他自從當上同知後,每年都會收到邀請,不過他也知道自己名聲在上京壞成什麼樣了,從不參加這種宴會,但今年卻是一反常态。
樓玉見到林寂後,心裡别談多欣喜了,偏偏面上還要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實則眼神從看到他開始,就一直黏在了林寂身上。
“見過公主。”池宜溪上前行禮。
她剛進來還沒來得及感歎皇家園林的精美,就被宮女引去見了文嘉公主。
“你一個人來的?”
文嘉公主坐在上位,身邊圍了幾個貴女,池宜溪一個都不認識,不過看這些人衣着華貴,氣度或雍容或嬌俏,應當不是縣主,便是大官的女兒。
“是。”池宜溪知道文嘉公主話中的意思,不過她已同哥哥商量過了,京中交給她,去勝州找線索的事就交給他了。
“哼,聽你這口氣,你是故意的咯?”文嘉公主輕笑一聲,睨着跪在地上的池宜溪。
池宜溪打算裝傻到底,表示自己确實是毫不知情:“公主何意?”
“我讓你聽說你兄長得了父皇的誇獎,本宮本想趁此機會好好看看這位少年才俊,怎的今日不見他來?”
池宜溪跪的闆正回答道:“兄長昨日受了陛下的調令去了勝州,說是那邊确認催得急,即日就走,所以沒能來參加公主的宴會。”
“也不知是真急,還是有些人心思不純,擔心誤了自己那可笑的前程。”
一旁一位身量高挑的女子打着岔,池宜溪知道是在說自己,但也不辯解。人是奉命走的,就算公主權勢再大,也大不過陛下。
“早知如此,我就讓父皇緩緩了,這調令下的确實有些急。”
文嘉并不惱,池元樸就是錦上添花的存在,有最好,沒有也無所謂,不過這調令倒是蹊跷,不知道裡面是誰的手筆。
“起來吧,跪着傷膝蓋。”
文嘉這才想起池宜溪還跪着似的,讓她起來說話。
“這次能來參加玉杯宴是下官福氣,多謝公主不計較兄長未到之事。”池宜溪話說的圓滑讓人挑不出錯來。
“你兄妹二人都有玲珑心,隻要用在正道就是好事,來不來都不要緊。”文嘉道,“你自去逛逛吧,在這拘着也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