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在危險時會下意識保護他人,卻自認為沒有正義感、不習慣因為做好事而被感謝的未來警察。
他究竟會有什麼樣的過去?
這個念頭冒出來後,降谷零一整個白天都在思考這件事,并且越想越入迷。
或許是作為一個業餘偵探對謎題的好奇吧。一直把“偵探”這個職業感興趣的降谷零給自己找了個理由。
一個下午的高強度訓練讓人肌肉像被點燃了一般酸爽,有的人已經不顧地上的灰塵,就這麼順勢躺在地上,翻身時還能留下個清晰的人形汗印。
也有互相攙扶着走向宿舍的同學,看模樣似乎打算修整片刻再去處理個人衛生問題。
但北川琉生一刻也等不了,一宣布解散就抱起早早準備在旁邊的換洗衣物沖向澡堂。
讓鬼冢教官盯着他的背影沉思了半天,頗有把他抓回來再跑兩公裡的意思。
“班長他們要去資料室,我準備先吃飯,Zero你呢?”諸伏景光平複好呼吸詢問降谷零。
“我準備去浴室,麻煩Hiro給我帶一份晚餐了!”降谷零頭也不回地跑遠,對身後幼馴染揚起個大大的笑容。
聞言諸伏景光一愣,眼看着人跑遠,還沒來得及提醒:“Zero你好像沒準備衣服來着……”
……
等降谷零意識到這個問題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他瞥向已經打濕的衣物,又看看不着寸縷根本不可能出去見人的自己,想穿回半個小時前把做出洗澡這個決定的自己給滅口。
降谷零:“……”
在澡堂裡光溜溜站了半天,他眼一閉心一橫,面對安靜的澡堂詢問:“請問有人嗎?”
如果沒有記錯,這裡除了他隻有一個人。
北川琉生。
果不其然,一道從容不迫的腳步聲逐漸靠近,停在了不遠處。
北川琉生疑惑道:“降谷?是需要幫助嗎?”
不用親眼所見,降谷零簡直能想象出他說這話時神情不解的樣子。
“……能不能幫我給Hiro發個消息,我沒有帶換洗衣物。”
好尴尬……簡直想變成水從下水道裡流走,流進日本海再也不要回來了。
明明知道對方看不見,降谷零還是在隔間裡蹲下,埋住整張臉。
“哦。”對此一無所知的北川琉生隻回複了一個單音,然後貼心反問:“你帶浴巾了嗎?”
降谷零一噎,把頭埋得更低,聲音從胳膊縫中悶悶傳出:“……也沒有。”
他當時看北川琉生往澡堂的方向走,腦袋一抽就跟了上來,壓根沒想到這些。
正沉浸在無盡的後悔裡,降谷零忽然聽見對方宛若福音的話:“我帶了多餘的便攜式一次性浴巾,可以給你用。”
……浴巾。
那一刻,沙漠裡迷路的旅人看見綠洲的目光也不會比降谷零更加奪目,他如蒙大赦,連忙點頭卻想起對方看不見,忙道:
“謝謝你,琉生!”
對這個年齡的青年來說,面子真的是能用一切去捍衛的東西。
比如,若此時北川琉生再問他信不信神,他一定會比所有信徒都虔誠地說他信北川琉生!
警校第一終于擺脫了光着站在澡堂裡的悲慘境遇!
裹好浴巾走出來的降谷零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無他,眼前的北川琉生穿戴整齊,圓領T恤下鎖骨清晰可見,還有被熱水染上來紅暈。
那頭紅棕色自來卷正服服帖帖趴着,發尾滴落的水珠将他後背的衣服打濕,北川琉生正用毛巾擦拭着頭發。
見降谷零出來,他擡眼看去:“對了,降谷你找我有事嗎?”
猝不及防對上視線,降谷零難以察覺地向後退上一小步,目光挪到地面的瓷磚上,勉強維持着表面的鎮定:“沒有,怎麼這麼問?”
“因為你今天一直在看我啊。”北川琉生過分直白道:“我以為你有什麼事情要問。”
現在回隔間還來得及嗎?
降谷零又一次發自内心的自問。
一時間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或者更準确一點,他也不知道答案。
……但或許能讓北川琉生給他一個答案。降谷零想。
澡堂裡蒙着一層厚重水汽,地闆沾着水珠顯得有些滑。
被水霧熏得臉頰稍熱,降谷零反問:“那你是怎麼認為的呢?”
“如果降谷同學再這麼看着我……”
别說,北川琉生還真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他話說到一半停住,看起來有些苦惱。
水霧氤氲的澡堂裡隻看得清他們兩人,隔着些許距離,北川琉生看不清的地方,降谷零臉上被熏染出的熱意一點點爬上耳後。
明明是随口一問,自己卻莫名緊張起來。
做了個吞咽的動作,降谷零心跳聲不合常理地變大,開始後悔把問題抛給了對方。
然而沒等他開口解釋。
就聽見北川琉生接上了剛才的話:“我會以為你想和我打一場呢。”
降谷零脫口而出的話卡在嗓子眼:“……诶?!”
從哪裡看出來的??
“原來不是嗎?”
沒想到他是這個反應,北川琉生意識到自己可能是誤解了什麼,看起來比降谷零還難以置信:“難道我猜錯了?”
被他腦回路打了個措手不及,降谷零疑似被蒸汽熏暈的腦袋瞬間清醒了:“……”
不是、這都什麼和什麼嘛!
他們為什麼要在澡堂裡讨論約架這種問題!?
察覺到自己可能鬧了個烏龍,北川琉生曲起食指在鼻梁上那顆痣上蹭了蹭,避開降谷零複雜中帶着強烈譴責的視線。
“那什麼、既然沒事,我先回宿舍了……?”
總覺得降谷零現在的氣場有些不對勁,再待下去會發生什麼超乎意料的事情。
沒等對方回應,他轉頭逃之夭夭。
留降谷零一個人站在原地目光幽幽,把方才的尴尬都抛之腦後。
門口,諸伏景光一手提着衣服,還維持着準備進來的動作。
他不知道在門口站了多久,瞧見金發青年耳後不明顯的紅暈陷入沉思,看着降谷零的目光欲言又止:“Zero你……”
就像降谷零了解他一樣,諸伏景光也同樣了解自己的幼馴染。
他面色複雜,說出口的話卻委婉極了:“是不是有些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