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皎驟然攥緊通靈玉人,殘敗昙花被他動作間溢出的真氣碾成齑粉,可謝皎盯着那尊與随河一模一樣的玉人,知道随河的氣息仍然殘留其上。
他結實的手臂用盡全力,僵硬至顫抖,也沒能将玉人挫骨揚灰。
謝皎下不去手,就好像....他清楚地明白自己若毀了這東西,那這世間,随河留給他最後的遺物也會消失。
若是...若是當真一怒之下将它打碎,那茫茫陸周内外,憑何尋找故人蹤迹?
山徑還是方才走的那條山徑,他卻從未如此深刻的感受到這條路竟這樣遠不見底。
主殿中央供着神像,門人長老每日需得在庭中高九尺長十二尺的青銅方鼎爐中敬一炷香。
風吹檐鈴響,青煙缭繞。
謝皎在門檻外半步處立住腳跟,擡眼望向垂眉斂目的神。
那神像悲憫或無情,都像心頭那一尊。
殿中青磚鋪地,紗幕垂幔飄飛,趺坐于神像身前的周門主雙目微瞑,背對殿門,滿頭華發委地,不知在修怎樣高深的道,一動不動,仿佛石塑。
謝皎站在原地凝視着他的背影好一會,方道:“門主,我師父呢?”
周玄九蒼老的聲音幽幽傳出門外,“玉裁已去往不可追覓之地,不可探聽之所。重明,人生一世,碌碌無為,百年倏忽。未嘗不是幸事。”
“那他也沒留下隻言片語,好讓我醒後有個....可供憑吊的信件?”
周玄九發出一聲歎息,“衆生皆是過客,你執念太深,随河若還在你眼前,心魔叢生,你終有一日會墜入邪道。去尋你的兄弟姊妹罷,鐘呂門内門子弟三千人,這是你的家,他們亦是你的兄弟姊妹。忘了玉裁吧!”
謝皎沒答聲,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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