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劍一日千裡,午時謝皎行至大息國皇城腳下。
“客官,您要的憶前塵。”店小二手腳利索彎腰擦拭方桌,放下酒。謝皎捏着一粒碎銀放在桌面,“這是酒錢。”
他再添三枚,推到小二面前,“這是給你的,回答我兩個問題。”
小二嘿嘿一笑,收了銀錢,道:“您客氣,但問不妨。”
謝皎客氣道:“我乃青遲國宣州人士,來貴國寶地是為打聽風音先生所在。”
小二臉色微變:“...這,風先生行蹤不定,我也隻是聽人提起過,我是什麼身份,不敢胡謅。這銀子,您還是收回去為好。”他腳底抹油,謝皎彈指将銀子疾射向門口,半掩門扇砰一聲合緊。
店小二見他自顧斟酒自飲,谄笑幾聲,道:“這位爺,您何必與我一個區區跑堂的過不去,您要找風音先生去皇宮不就得了!”
謝皎喝酒的架勢兇得吓人,他面無表情倒酒,倒滿仰頭便灌進嘴裡,像渴飲仇人血。跑堂見他如此來回七八次後,咚地将酒壺按進桌面寸深。
謝皎擡臉看向他,小二心頭一沉。隻聽他道:“我來大息不是為和你猜謎的,風音。”
一身油滑氣的跑堂站直了,他神閑氣定道:“軒轅謀追捕我大半年,我在他眼皮子底下混的風生水起。你一上來戳破我身份,難道就不知我半步得道,再差半步頓悟便得飛升,與你們青遲國界内随玉.....”
室内忽生劍影,有什麼極具威脅的東西卷着凜凜風聲向他頂門落下,風音裸露在外的皮膚疼得仿佛針紮,他下意識召出兵器,劍身燦爛如水,千鈞一發間橫抵住謝皎劈來的劍光。
風音表情瞬時空白,下一刻,他握劍的手隐隐發抖,口中嗆出大股鮮血,半截劍身攔腰而斷,當啷落在地上。這散漫的男人瞳孔驟縮,不可置信盯着謝皎。
謝皎一擊得手,斷劍不傷人,他收劍歸鞘,壓抑許久的戾氣緩緩從嘴角的冷笑裡透出來:“半神...是什麼很稀罕的東西麼?”
“你..到底是誰?”風音手臂顫抖,“你為何找我?”
謝皎道:“方才說過,我隻想要兩個問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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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芳洲一夜百花怒放,瑞獸齊鳴。千乘羽蓋車流星般疾馳而來,神光鋪路,仙霧四起。
随河負手站在與人同高的水鏡前,身旁長身玉立着個男人。那人身着鋪滿蓮花暗紋的冰绡廣袖袍,衣袂無風自動,周身霞光自舉。
隻是他的容色實在是太憔悴了,臉色灰敗得像病重。
縱然如此,他眉目間的昳麗仍然直逼人眼。
随河掃過他臉上難以忍受的痛苦,并指探到鏡面上,點向一處,道:“從這裡下界,是否能不被天道攔回?”
男人捂唇咳嗽,擺手道:“我漫長的生命中從未被允許下界,你何以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