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謝皎反問:“你倒是知道的不少。我怎麼記得有人說它不是陸雪寰身邊的靈獸,你為何想要我去找他。”
饕餮小心地說:“...小人在人間風餐露宿多年,生怕君上将我忘了,我想回堕天去。況且我也不敢騙您,聽說當年君上的确步入仙班,隻因與那位帝君互生龃龉,才被打入凡塵...”
互生龃龉四個字令謝皎心頭一動。
師徒,飛升,天人兩隔,反目成仇。
謝皎有種十分奇異的預感,可他又說不上來那究竟是什麼——雲垂野與陸雪寰詭谲的命運軌迹,仿佛正悄然降臨在師父與自己身上。
雲垂野這個位高權重的天界主人,到底想要從随河一個凡人身上得到什麼?
“饕餮,帶我去找陸雪寰。”
謎雲太深,隻能從陸雪寰身上突破,想通這層,謝皎當機立斷起劍。
饕餮忙不疊跳上飛劍,站在謝皎背後。兩隻夢貘也将自己擠上去,伸手去牽紫藤,紫藤剛跨出一隻腳,謝皎頭也不回冷冷道:“下去。”
其餘人一愣,不明白他何意。紫藤受了驚吓,幾乎是跳開的,瞪大雙眼呆呆地看着劍上的同伴。他從喉嚨裡擠出一個字:“您...”
謝皎道:“師父在時,我還能容你。他既然走了,我和你們虛與委蛇圖什麼?哪裡來的就往哪裡去,再敢跟着我,小心你沒命回去。”
飛劍破空穿雲而去,轉眼不見了蹤影。
紫藤站在枯樹底下,風雪迷人眼,許久,他抱着雙臂朝着與謝皎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
陸周之南,有國赤艮。
陸雪寰飛身直入赤艮國城西,一入這地界,熱氣轟然撲面,像是站在倒扣在太陽底下的琉璃盆内。
土生土長的赤艮國人并不懼炎熱,因條件異常艱苦,其他生靈鮮少有願意群聚在此地的,隻有些背着人命債的亡命徒與殺人如麻被人界通緝的妖群肯來落腳。故而赤艮地廣人稀,數十裡未必能見一處村落,城鎮更是罕見。
陸雪寰打開大門沖進院子裡,拿起靠着牆角有兩把内側漆墨外側繪着冬夜落雪的紙傘用手去摸那手柄處的小字。
赤艮酷熱難耐,外族行走在街上未免曬傷,定要撐傘。這兩把紙傘外面已經泛黃,陳舊不堪,在手柄處刀刻着制傘人的姓名——雲邃。
還在...
陸雪寰面上似悲似喜,心緒起伏不定,周身溢出的真氣平地掀起狂風。
謝皎跟着饕餮的指路闖進赤艮國城西,幾人遠遠就聽見風嘯聲。饕餮從高空俯瞰,大驚失色,“壞了!君上怎會将這裡搗毀成廢墟?!這裡可是他...”
饕餮的聲音戛然而止。
“...君..君上...饒命......”它的呼吸像是被奪去了,面容漲得青紫,氣聲道:“...我..我隻是想...回去...”
“饕餮,是我太縱容你了。”陸雪寰冰冷的聲音眨眼已至耳邊,他立在高空中,一手提着饕餮脖頸,另一掌中風渦陡現。
饕餮來不及說話,忙将身一轉,從他容情的掌中鑽進風眼逃的無影無蹤。
謝皎站在劍尖處,目露異色,“這是...?”
“連接堕天界的門,”陸雪寰擡起眼皮,直視謝皎,“你既然主動來找我,就是想通了。立即為我找到那個人。”
“雖然不想承認,但我若想改變現狀,眼下隻能與你聯手。”謝皎笑了一聲,“畢竟在這件事上,你比我有經驗。”
陸雪寰額角一跳,“那就——”
“陸雪寰,你還沒告知錢關都與什麼人接觸過。怎能一走了之?”随河人未至,聲先到。
謝皎心頭一顫,想起上次分别時自己撂下的狂言,立時後撤數十裡,同時默念隐身訣。
就在謝皎離開後,随河大袖一揮,從半空中露出真容。
“随河,你未免太高看自己。”陸雪寰落地,站在廢墟前袖手,神情平淡,“這是我與雲垂野的交易,他沒有拿我要的東西來換,憑你?”
随河将那枚寸長的青玉筆玉墜抛向陸雪寰,“憑我自然不行,那這個呢。”
陸雪寰伸臂将玉墜當空撈進掌心,攤開手,眼底劃過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