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夫人生的纖巧白淨，軟軟糯糯，好一個溫克性子，與和子是舊相識的，忙點頭應下道：“多謝将軍賞賜的點心。”

沈凱之聽了着奉承話，她道：“我在廚房裡，還有一些，到時候，和子拿回去吃。”

梅下雪小聲提醒車和子道：“可要小心鄭姐姐。”梅下雪等人這些日子明裡暗裡，已不知道吃了多少鄭押班的虧，這些陳朝來的姑娘雖有沈凱之的恩寵，可無在沈家無半點根基，當然隻能任人擺布，在沈家生活隻能謹小慎微的……

侍女捧着一盤剛剛出爐，冒着熱氣的栗子糕。

沈凱之喚一句道：“和子，把糕點端來……”

滿屋子的人一怔，沈凱之不使喚他名下的押班侍女不得使喚，卻使喚一位夫人院中小姑娘，不少見白眼朝向車和子，心生嫉妒。

車和子在口門，接過托盤，這些日子，她已想通了，做婢女總比做妾好……，既然如此就在沈家好好做侍女。

她捧着托盤小心地朝内室走去，快到沈凱之面前時，突然，不知被誰踩住了裙子，“噗”的一聲，摔到在地。

“咚……咚……”栗子糕齊齊皆撒落于地。

鄭押班指着車和子，嘲笑道：“車小姐是不願意伺候将軍，才故意摔倒于地。”

車和子從位置推斷出，就是鄭押班踩着她的裙子才令其摔倒。

眼下最可不怕還不是鄭押班的冷嘲熱諷，而是沈凱之的脾氣。

果真，沈凱之以為車和子不願意伺候他故意摔倒的，不悅道：“把地上的糕點都吃的幹幹淨淨了，否則不許起來……”

“哈哈哈哈。”其他押班侍女們登時哄堂大笑。

車和子屁股朝地坐于地上，想着：“我若是跟着發脾氣，定是被這些人笑的更厲害。”車和子想着自己剛當侍女就被人欺負，又被沈凱之怒吼，她拾起一塊地上的栗子糕心想：“這個好好的點心，沒落到他人的肚子裡，竟然最終還是落到了我的肚子裡。”

别的不說，車和子是最愛吃各色糕點點心的。

糕點連擦都沒擦，車和子便往嘴裡裡塞，大大方方坐地，吃了一塊栗子糕。

味道還挺不錯，車和子接着着吃了一顆。

沈凱之見狀，車和子是吃了教訓了，他道：“起來吧……”

車和子覺得這些糕點味道不錯，丢了可惜，從腰際取出汗巾，想着這些點心不可浪費了，便把栗子糕一顆顆放在汗巾内。然後把糕點塞到了自己的懷内，車和子呆呆道：“将軍可否把這些點心賞賜與我了。”

沈凱之嗤笑，這位大小姐竟然在乎起了幾口點心，沈凱之是最讨厭下人浪費食物的，見車和子的樣子是真的珍惜這些糕點，剛才對車和子的怒火全沒了。陶夫人趕緊命一位嬷嬷把車和子扶起。

車和子見沈凱之消氣了，松了一口氣站起，她忽靈感一閃，把裙子一擺。

裙擺上若大的腳印出現了衆人的面前。

沈凱之在怎麼不懂閨閣之事，也能推斷出是哪一個人踩了和子的裙子，才令其摔倒的。

車和子目光掃過在場所有女子，其實剛才鄭押班踩和子裙子一事，被其他押班侍女們都看的一清二楚，不過其他押班侍女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皆不說出。

鄭押班一下子慌了神，惡人先告狀，指着梅下雪道：“我見是她踩着車姑娘的裙子，才令其摔到的。”

“不是……我……”梅下雪被平白誣陷，可她人微言輕，在沈家說話的分量，比不上鄭押班。

“是誰猜了我很簡單。”車和子走到鄭押班的面前，偷偷踩住鄭押班的裙道：“鄭姐姐，你上前兩步。”

“不敢了。”

鄭押班不知有詐，快步上走了兩步，摔了個四腳朝天。

車和子當即脫下了鄭押班的繡鞋，又對梅下雪道：“梅姐姐把你的鞋子拖一下。”

車和子把兩雙鞋子對一對比她裙擺上的腳印，不用多說，自然是屬于鄭押班的。

“将軍……将軍我是不小心踩了車姑娘的裙擺。”鄭押班深知沈凱之最不喜這閨閣争鬥之事，以前她隻敢給他人小鞋穿，可時下她是赤裸裸暴露于沈凱之面前。

車和子決意好好給梅下雪等人出口惡氣，她道：“你若是剛才不小心的，剛才為何要誣陷梅姐姐呢？”

鄭押班被吓的慘白，梅下雪等南姬皆是逆來順受，受了了委屈，啞巴吃黃連，吞在肚子裡，可這位年紀小小的，怎麼如同一隻小老虎一般厲害。

沈凱之目光投向鄭押班道：“是你踩了和子，又誣陷的人的？”

鄭押班跪下道：“我……我是……不小心踩的車……姑娘的……”說着，隻對着地面碰碰磕頭。

沈凱之掃視過一眼鄭押班，她早已失寵了，可若是直接把她趕走又是傷了老人的心，若不大懲這樣的嚣張之徒，隻怕沈家太沒有規矩，沈凱之冷冷道：“鄭押班降為一等侍女，不用在室内伺候，以後掌管府中的鞋襪。”

沈凱之沒把鄭押班趕走，已是給足了鄭押班面子，把她貶為掌管庫房的侍女……不對嬷嬷……看守庫房之類的事情都是各色嬷嬷。

在場的衆人已有在嗤笑鄭押班，成了鄭嬷嬷。

她哭着退下。

“公子來了。”下人傳報道。

一位十六七歲錦衣少年跑着進屋，朝氣蓬勃，慘緑年華，真可謂是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韋莊）他直直停在車和子面前，兩人面貼着面，嘻嘻笑道：“老爹，她就是那個綠帽将軍的女兒嗎？長的是有幾分顔色……”

這少年便是沈凱之的兒子的沈浩。

車和子心裡翻了個白眼。

“剛剛那個跤，可摔真慘，是一個傻丫頭。”沈浩哈哈大笑。

其實，剛才沈浩在室外，遠遠看到了鄭押班踩車和子裙子的過程，他本想來一場英雄救美，卻未想車和子自己替自己洗刷了冤屈，還懲罰了壞人。

沈浩見車和子面容俏麗，如花似玉的美嬌人兒，沈浩發出要約道：“要不做我屋内的押班……”指着車和子的衣裳道：“你這樣的美人，穿這麼寒酸，到本公子的院中，定讓你穿的要比你現在穿的好。”

“好你個孽子…”沈凱之心中暗罵兒子，竟然想把車和子納為她的侍女。

陶夫人見狀勸道：“大公子，别鬧了。和子是剛來府上不久，衣衫都還在做，”又對沈凱之道：“現在和子的衣裳首飾都缺，昨日袁将軍送了些顔色鮮豔的布料來，讓車和子挑選十匹綢。”

沈凱之點頭應下道：“你且跟着和子去挑東西。”

陶夫人正招呼和子離開，可沈浩卻不依不饒。

他是難得見到一位有趣的少女，他道：“記着多挑選一些綠色的，你穿着定好……”

“啊”的一聲慘叫，沈浩嘴巴裡被車和子塞進去了一塊栗子糕。

車和子反諷道：“既然你這麼喜歡綠色，要不要我給你做一頂綠帽，讓你戴着。”

沈浩咽下栗子糕，道：“好你個車和子……從來都是我欺負人的，怎麼今日我被人欺負了。”沈浩撸起袖子準備與車和子打架。

對于打架這件事，車和子也不是吃素的，要說她在建康的時候，與人打架，車和子可是沒怕過的，跟着撸起了袖子。

可兩位還未開打，沈凱之一聲吼叫道：“兩個混小子，别惱了。”先對着沈浩道：“禁足三日，不許出門。”

沈浩被父親禁足是常有的事情，隻罵是無妄之災，他嘴角翹起，當即怒臉成了臭臉。

沈凱之又對着車和子道：“禁足十日，好好閉門思過。”

車和子心下一長歎，對她來說，可真真是無妄之災。

沈浩聽到車和子的懲罰比他重，對着車和子做鬼臉。

陶夫人道：“我先領着和子把布料挑好了，再讓和子好好思過。”

車和子随着陶夫人去往西院。

西院與正院之間的牆未打開，為了方面兩院之間人的往來，便打通一個側門。

陶夫人與車和子剛進暖閣，便有侍女紅杏端來新鮮果子，說道：“是隔壁院的劉夫人送來的”

無不是一些和子沒這麼見過的西域水果，諸如無花果、甜椰棗、哈密瓜、葡萄等等，見葡萄她還是熟悉，便拿起一串晶瑩剔透的葡萄吃着。

陶夫人小聲和子道：“将軍罰和子，也是為了和子好。在沈家，你誰都可以得罪，但是切記夫人與公子别得罪。”

車和子忙點頭應下，對于沈浩這般的纨绔子弟，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這時有管事進屋禀事，見車和子在，沒急着開口，陶夫人道：“你們說罷。”

管事的道：“将軍讓陸路走的人，運氣不好，經過兩個村子時，遇到了兩場瘟疫……”

“死了些人。”

車和子

手一抖，葡萄滑落在地，問道：“有沒有兩位叫秦慧娘與曹惠兒的女孩子……”

管事把名單遞給了陶夫人。

“死在路上的一人算作十兩銀子，買一副棺椁就地掩埋了。”陶夫人草草看過名單，安慰着車和子道：“名錄上沒有和子說的姑娘。和子放心，她們五日後便到洛陽，先到田莊上休息個四五日，從中選擇一些人到北院住着，倒是那兩位姑娘，我定讓她來沈府内，和子便可以與她們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