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正慢慢墜下，新月還未升起，正是黃昏之際。

古書中，人與鬼最接近的時刻。

中元節是紀念過世之人的節日，和子來這裡的目的，紀念死去的慧娘。

庭院幽幽，忽一陣又一陣的誦經聲響起。

車和子目光順着聲音方向，隻見火光沖天，光芒萬丈。

僧人們焚燒着金山銀山，是儀式已開始了。

河水潺潺，車和子停在河岸便，把斷簪放在蓮花燈上，再把花燈等推到河水中。

可過了許久，蓮花燈沒有飄走。

車和子想着是慧娘不舍地她嗎？

車和子見不離開的蓮花燈，想着慧娘：“她要如何才能保護了慧娘。”

“如果她是一位男子。”

“若是能上陣殺敵，便能保護的了慧娘嗎？”

車和子怨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了他人。

這時，一位素衣的女子輕輕推了蓮花燈。

那蓮花燈就随着河水飄走

車和子驚訝，她擡首微微見女子，隻見她白肌似玉，氣質淡雅，不過整個人如同一塊寒冰一樣冰冷，又穿着白衣。

忽一陣寒風吹過車和子，大叫道：“鬼啊……”

那白衣女子微微一笑，單手撫摸過車和子的臉龐。

和子感受到她指尖的溫度，才明白她是人，不是鬼怪。

“你的蓮花燈剛才為什麼一直不飄蕩，是因為它的太重了。”說着，白衣女子把斷簪還給和子道：“而且你的心思太重了。”

車和子見這位女子穿着白衣，她是在紀念過世的親人嗎？她若是紀念周朝的人，便是紀念她的敵人……

淡淡的煙味襲來，仿佛是戰争焦土的味道。

車和子望向火堆的方向；忽想起那日做的夢，陳朝滅亡的一幕幕映入眼簾，眼眶裡流出淚。

白衣女子安慰道：“是思念過世的父兄嗎？”

車和子搖了搖頭，緩緩道：“他們是我的敵人……”

“我是從南面來的。我一位死于半路的友人……我想要殺敵，我想要保護她……”

車和子回答，既直白，又倔強，把心中的話皆說出。

白衣女子玩笑道：“你可曾見過戰争？”

“沒有……”車和子不服軟道：“但是我從小在軍營長大，軍人什麼樣子都可是清楚……”

“白骨露于野,千裡無雞鳴。（《蒿裡行》曹操）”白衣女子道：“我沒見戰争什麼樣子。但是我丈夫見過。”

“他說自己住在破廟之中，房間外是還沒有來及的收拾的屍體，被烏鴉啃食着。”

“股屍臭撲面而來。我的丈夫晚上睡覺時，仿佛會聽到那些失去的屍體活起來，對他述說着，他們是怎麼死的……”

“他害怕自己也成了這般，再見也不到我與兒子……”

車和子聽着這位女子的講述問道：“他是死了嗎？”

白衣女子眸子一移，看向東方道：“不，他活着回來了。”

此時，劉夫人完成了禮佛，正尋和子，卻見和子與一位白衣女子一起，劉夫人忙對白衣女子行福禮道：“雍王妃殿下安。”

車和子擡眸回看這位溫雅的女子道：“你是雍王的妻子。”

周朝與陳朝的戰争中，唯一來過戰場的周朝皇子便是雍王韓桢。

這場由沈凱之舉辦的法會，朝廷特别命雍王妃前來參與。

“和子是舊陳車家的女公子。”劉夫人打圓場道：“沒有打擾三王妃吧。”

“是一個挺有趣的小姑娘，”雍王妃小聲對和子道：“你把我認成鬼……太平之世，人鬼相分；今日之世，人鬼相雜。當時随車，皆非人也。（三言二拍）”

“隻是在戰亂之時，才是人鬼不分……你想保護一位女子，最好的法子，便是别讓她在亂世……”

車和子心中生疑惑，問道：“現在真是太平盛世了嗎？”

“不知道。”雍王妃柔柔一笑道：“不過我的丈夫寫信于我，他已經啟程返回洛陽。”

對于雍王妃來說，亂世也好，盛世也罷。

她與她的丈夫隻想保護彼此與兩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