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陳二百七十萬戶,稅收一千四百萬兩,糧食八百萬石、絲綢五百萬匹……”車和子無聊地問瓊瑛道:“錢姐姐,周朝會有多少人口、稅收呢……”
錢瓊瑛記着從看過的書上,寫過此記載,說道:“當下的不知道,十餘年前的是……”
“錢押班”
錢瓊瑛的話還沒有說完,隻見沈凱之院中孫押班來了。錢瓊瑛眸子一低,不出意外,是沈凱之召她侍寝,放下針線道:“孫押班,我收拾一下便同你去。”
孫押班笑着道:“錢押班,不用收拾。”
“是有一位故人來找你。”
“故人……”錢瓊瑛一怔,不敢相信。
難得是父親來了?
還是哥哥來了。
人是越是希望來臨時,越是不敢相信。
幾滴淚珠從錢瓊瑛的眼角滑過,她捂住臉抽泣着,如今她的,還有什麼臉面見父兄。
錢瓊瑛扭捏着,并不起身,孫押班也不強求錢瓊瑛去。
車和子見錢瓊瑛顧慮太多,拉着錢瓊瑛的手道:“建康距離洛陽一千八百裡,能來此地,說明他們花了不少功夫。”
既然家人來尋錢瓊瑛,他們定是會想法子,令錢瓊瑛離開沈家。
想着錢姐姐離開,車和子既替她高興,又有些舍不得……
嚴下堂内,沈凱之早就看完了拜帖,也終于知道了錢瓊瑛,不對是媚奴的具體身世,原來她一位五經博士的孫女,正五品舊陳徐州别駕的女兒,也難怪媚奴有如此的涵養,關是拜帖寫的水平就值得沈家把這位女兒還給其父親。
隻是媚奴,已是我的有人了。
下首坐着一位忐忑不安的陳朝舊臣。他便是送拜帖之人叫徐維,在舊陳時,他是一位正五品的翰林學士,現在的他隻不過是朝廷等待安排的沒有官品的散官。年輕時,他和錢文道同一年中舉的進士,兩個很是投緣。不過兩人,徐維在朝廷,錢文道在地方。
徐維随陳朝皇室北上前,多年舊友錢文道跪下求他,等到了洛陽能把替他女兒尋回。建康城破後,不知多少人家妻離子散,兒女不知所蹤的。徐維與錢文道兩人交情之深,雖不是親兄弟,但早已勝于兄弟。錢文道早回到建康後,就打聽到女兒是被石家的軍隊掠奪的,徐維一到洛陽,便托關系找了石家,奈何不知送了多少拜帖,皆石沉大海。後來徐維是自己花錢賄賂石家的仆役,才知道瓊瑛是被當做婢女送到了沈家。
徐維知道瓊瑛在沈家後,他已沒報多大希望能找回侄女,可還是寫了信,送到相熟的陶夫人是手中。但令他的意外的事,沈家竟有人願意,親自見他,難不成沈家願意放過錢侄女歸家嗎?
前來見徐維的人,正是與他熟悉的陶夫人。
他鄉之地,兩個故鄉之人想見,定是有很多話可以說的,但徐維見陶夫人的面色不好。
一股寒意從徐維背後襲過,一個不好的念頭,已在腦後中生成,難不成錢侄女……徐維懇切說道:“陶夫人,我錢兄為了侄女,把所有的産業賣了,籌齊了三百貫于我。”
“可否替侄女贖身,放侄女回家,令父女團結。”
陶夫人無奈的搖了搖頭。
徐維搶道:“若是慶國公府覺得三百貫不夠,給在下一個期限,在下盡一切可能湊齊。”
陶夫人哀哀道:“不是錢的問題。”
“是我害了着錢侄女”
“當初我想選幾位替我寫字的女子,便選了錢家姑娘,可誰曾想到她竟被……”
“竟被慶國公看中做了屋内的人。”
“若隻是屋内人,也不過是普通侍女。”徐維潸然淚下說道:“還請陶夫人替我這老哥哥把女兒帶回家。”
陶夫人道:“方才慶國公與我說拜帖寫的很不錯,光是帖子中的父女之情,足夠讓其女兒歸家。沈家便是一文錢不要,倒貼一番妝匣給錢家女子。”
“可……可剛才楊夫人與我說,慶國公要把錢妹妹納為正式的妾室,雖不是有品級的妾室,但沈家也寫了納妾文書,登了戶籍。”
此言一出,徐維眼前一黑,最壞的結果發生,侄女已被他人占有。悲憤至極,他恨自己晚來沈家一步。隻歎侄女的容顔模樣過于好了,怎可能不在亂世中被人占有。
徐維道:“我可否見一下瓊瑛侄女。”
陶夫人哀歎道:“将軍賜名錢妹妹叫做媚奴了。”
徐維聽着:“媚奴”這個名字,如同利刀在他胸口刮過。被人随意改名是何等的侮辱,尤其對于讀書人家來說,好好的自尊都碾碎,成了奴婢。他不敢相信,在家金貴的女兒瓊瑛,被掠奪北上的過程是吃了多少苦啊,受到了多少屈辱。
“徐叔叔……”徐維忽聽錢侄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