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重章看他,“你的力氣好大。”
“對呀,對呀,”鄭淑儀上來了,附和道,“我不是說了嗎,我爸媽出車禍死在他面前,他還能伸手把他們拽起來呢,哎,我對你說過這個沒有?”
重章皺眉看過去,眼神有點不相信。
鄭淑儀笑了笑:“可能有點誇張,我也是聽爺爺說的,沒有親眼看見過,不過他從小力氣就很大的哦。”
他們歇了會兒,主要是等重章恢複體力,很明顯這倆姐弟是這座山的常客。
重章示意繼續往上,不經意問:“那時候,你不在嗎?”
“什麼?哦,你說車禍的時候?”鄭淑儀說,“我不在呀,爸媽說我太調皮了,一點也不聽話,所以出門從來不帶我的,那天他們開車帶弟弟去看海,也沒有帶我。沒想到,海還沒看到呢,人就先沒了。”
鄭淑儀語氣裡的輕松平常令重章驚訝,他也體會過至親車禍離世,說出口恐怕心情難以平靜。
他問:“你怎麼……好像一點也不難過?”
“為什麼要難過?”重章回頭看她,她直直盯着重章眼睛,回答,“不喜歡我的人,死了就死了呀。”
“你說得對。”重章想了想,也覺得十分有道理,“我爸也不喜歡我,為什麼死的是我爺爺,而不是他呢?要是我爸死了,那就好了。”
鄭淑儀很會安慰人:“會有那麼一天的,再等等吧。”
沒想到鄭淑儀比他小兩歲,人竟然這麼通透,重章認可了這位“朋友”,所以願意接納另一位朋友,他問:“你弟弟叫什麼?”
“昭賢,日字旁那個昭,賢良的賢。”
“聽起來是個好名字。”
“對,我爺爺翻風水書和字典給我們取的,還不錯吧?”
終于到山頂,鄭淑儀叉着腰,勻了勻呼吸說:“不過我爺爺說起錯了,因為名字太好,人又太賤,配不上好名字,人就會過得很苦,應該起些阿貓阿狗的名字,這樣人就會過得順一下。”
重章站在她身後,目光看向山下的蘆葦灣,蘆葦在黃昏裡飄蕩,他的聲音像蘆葦花一樣輕柔:“你配得上好名字。”
“不對,不對,”鄭淑儀牽着鄭昭賢的手往下走,“應該是好名字才配得上我們。”
聲音太大,咬字太重,落在風裡,壓得蘆葦彎腰。
上山容易下山難,這句話在這座山裡要反過來,山的另一側比上來時更緩更平,重章順利下到蘆葦灣。
他們到達灣頭,灣頭有一口井,井口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堵住,鄭昭賢去推了推,紋絲不動。
鄭淑儀把他拉走,說:“他每次來,都喜歡推一推。”
“等他大了,說不定真能推動。”
“要是推動了,把大蛇仙放出來。”鄭淑儀歪頭想了想,“大蛇仙一高興,就會把弟弟變聰明。”
“那你讓他多吃點飯,好快高長大。”
鄭淑儀嘻嘻笑了起來:“哎呀,都是傳說,老師都說了這些傳說半真半假。”
大井村有個世代流傳的故事,這也是大井村名字的由來。
相傳很久很久以前,一條巨蟒闖入此地,龐大的身軀纏繞了整座山,山裡人不能出,山外人不能進,苦不堪言。
直至某日天際風雲湧動,電閃雷鳴,咔嚓幾聲,把巨蟒劈得外焦裡嫩,鮮血流淌成河。
山民在高人指點下,把蟒封在井裡鎮壓,千年萬年,不見天日。
蘆葦灣的水據說就是蛇血彙聚,因流淌的軌迹狹長,彎曲的弧度遒勁似蛇身,所以蘆葦灣也叫蛇灣。
大井那邊寬大很像蛇腦袋,稱為灣頭或蛇頭。
另一邊水流少,灣道淺窄,就叫灣尾或蛇尾。
仙人慈悲,吐氣吹落蘆葦種子,用來看守封印。
慢慢地,就長成了名副其實的蘆葦灣。
“啊,不對,不對!”鄭淑儀叫了起來,打斷重章。
“你聽的是什麼版本呀?”鄭淑儀說,“什麼看守封印?蘆葦花是仙人送給大蛇仙的定情花。”
她一錘定音:“仙人和大蛇仙是男同性戀!”
小胖子高興大喊:“男同性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