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在花壇一側,打電話給方文月,她一直不接。
重章一整天心裡很不安定,心跳聲咚咚咚如擂鼓,他迫不及待想見方文月一面,好讓自己放心。
這種要出事的預兆,很久前曾有過,重章不敢大意,一直打一直打,直到方文月終于有了反應——她拒接他的電話。
重章皺着眉,準備再打過去,忽然花壇裡的花香濃烈許多,身後傳來腳步聲,有人在靠近重章。
他動作一頓,在轉身時被人緊緊抱住,軟軟的身體貼着他,花香氣和酒味包圍重章。
那人捏着粗犷的聲線,惡狠狠說:“打劫,不許回頭,把所有值錢的東西交出來!”
“我沒有值錢的東西。”
“我不信,你家的地拆遷了,你變有錢了!”
“拆遷款沒有這麼快下來,下來了我就給你,”重章回想了下電視劇怎麼演,求饒道,“希望女俠高擡貴手,先松開我。”
那人皺眉,恢複女孩子的聲音,問:“你說我是誰?”
重章答:“方文月。”
那人不滿意:“叫好聽些。”
“月月?”重章笑着拉開她的手,轉身問,“玩夠了嗎?”
方文月瞪着他,表情很兇,可是訂婚這一身行頭和妝容太好看,襯得瞪人有種嗔怨嬌貴的美麗在。
“你今天好漂亮,”重章誇她,求生欲作祟,補充說,“以前也漂亮,今天更漂亮,明天是最漂亮的。”
方文月被逗笑,一雙眼笑得月牙彎彎,長翹的睫毛像扇子一樣撲扇撲扇,她捧着臉,樂得跺腳,然後提起公主裙擺轉了轉圈,問他:“好看嗎?這身剛才換下來了,為了見你專門穿上的。”
“好看,”重章打量這繁複精緻的裙子,其他誇贊的話說不出來,為了和方文月有話聊,他冷不丁問,“你在我手機上裝了定位嗎?怎麼這麼快找到我?”
方文月放下裙子,臉色沉了下來,理直氣壯反問他:“是呀,不行嗎?我隻是想看看你在哪兒,又沒幹什麼事,這都不行嗎?”
“行,”重章真的好會哄她,在她生氣前一秒立即說,“你想對我幹什麼,都行的。”
方文月捂着臉笑了起來,沒笑多久,問:“要是我對賀宇舟做些什麼呢?”
“不行。”重章毫不猶豫。
“哼,”方文月叉腰,還來不及生氣,眼睛突然一亮,指着不遠處說,“要是賀宇舟對别人做些什麼呢?”
重章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客人散得七七八八,因此沒有人留意側門的動靜。
側門處,賀宇舟和宋景川扭打在一塊兒,拳拳到肉,看得重章心驚肉跳。
重章邁出一步,正想過去,可是肩膀上落了一隻手,按住了他。
“去哪兒?不先擔心自己嗎?”
熟悉的低沉的笑聲在身後響起,來不及驚訝,一塊帕子立即捂住重章口鼻。
——濃烈的花香氣。
重章用力掙了掙,那人力氣更大,箍着重章的手和腰,不讓他亂動,慢慢地,重章眼神渙散,身子一軟,被那人接住,膝抱起來。
方文月靜靜看着整個過程,在那人離開的時候提醒道:“他身上的合同,三天後寄給我。”
那人冷冷看她一眼,抱着重章往車上走去。
遠處,宋景川和賀宇舟撞碎了一扇玻璃門,玻璃渣子鋪了一地,碎裂聲終于驚動其他人。
宋景川把賀宇舟壓在地上,饒是平時聖人脾氣,也在此時卸下僞裝,他怒道:“我娶方文月,又不是娶重章,你發什麼瘋?”
賀宇舟半邊臉壓在玻璃渣上,被劃得五花六道,流了不少血,他擡眼,看見自己那便宜的縣委書記父親和宋太太正朝他們趕過來。
周遭還有未散的賓客和媒體,目光聚焦在他們兩個身上,閃光燈閃過幾下,響起咔嚓的拍照聲。
賀宇舟緩緩笑了。
——
重章醒來的時候,渾身無力,還很冷,他一睜眼,發現自己全身的衣服都被剝光,手踝腳踝被手铐铐緊,手铐末端連接着細細的金屬鍊子,一直延伸纏繞在四個床柱上。
他擡了擡手,手铐和鎖鍊的搭配,完全沒有寬松的餘地,壓根擡不起手腳。
他無法動彈。
這簡直是為他量身打造的囚具,要将他死死釘在床上。
“看哪裡?醒了怎麼不說聲呢?”
那人冷不丁出聲,伸手拽了拽,重章脖子一緊,被拽得偏過頭去,終于看見了隐在另一側床邊的人。
他坐在椅子上,翹着長腿,單手撐腮,神情平靜而慵懶。另一隻手纏着鍊條,琢磨出趣味,又拽了下,重章頸間的項圈驟然收緊。
呼吸困難,重章表情隻是痛苦一瞬,但很快他放松下來,對那人笑了笑。
笑得那人晃了神,松了手,金屬鍊子落地,發出叮咛咛好聽的聲音。
那男人俯下身,含着重章嘴唇親了親,沒有深入,蜻蜓點水一下,他離開些許,癡迷問:“那天,你也是這麼對我笑,這麼親我的,還記得嗎?”
重章聲音幾乎是從牙縫擠出來的:“你……是來……報仇的?”
“報什麼仇?”男人不解,伸手替他松了松項圈,溫柔地撫摸他的臉說,“我愛你還來不及,有什麼仇要和你報?”
“不過,”那隻手往下滑,落在重章肩頸——那個顯眼又刺眼的吻痕上,重章身上其他地方,也有這種類似的痕迹,男人問,“你不接我電話,不回我信息,是因為你在和别人歡愛嗎?”
“這怎麼行?我提前結束學業,漂洋過海回來找你,不是看你和别的男人女人,做、愛、的。”
那人尾音緩而低,有着說不出的難過和低落。他和重章再次接吻,兩人吻過無數次,他輕而易舉就能靠親吻讓重章情動。
在重章意識恍恍惚惚時,利刃刺進皮肉的痛立刻讓他清醒。
匕首刺穿了吻痕,血滲出來徹底遮蓋歡愛過的痕迹——眼睛看不見,那就幹淨了。
“馬雪明……小馬……”疼痛讓他呼吸更艱難,他低低叫喚幾聲,輕輕啄吻馬雪明的嘴唇。
兩人密不可分,像是從前兩人躲起來偷親一樣,默契無間,他同樣很懂他,馬雪明情起隻是幾次唇舌纏綿的挑逗,在兩人最沉浸的時候,重章忽然仰頭說,“我全身上下,都被别人碰過了,你這麼小氣,怎麼辦呢?你不如把我的皮都剝了吧?”
馬雪明喘着氣,眼睛掃過他肩頸與胸前,幾乎妒火中燒,他點點頭說:“好。”
握緊匕首,往下劃,把傷口拉大拉深。
鋒利的刃面,往下再往下,破開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