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開學報到的日子，重章一大早坐上了馬靜媛的車。

他很困，想睡覺，可馬靜媛說她也很困，如果重章睡着了，馬靜媛會更困的，說不定一不小心會發生車禍。總之說得事态嚴重，重章隻好撐着眼皮，瞪着前方。

馬靜媛被他這個樣子逗笑了，想起什麼說：“對了，小馬問你假期怎麼沒登錄遊戲？”

“……家裡網絡不好，剛好遊戲要更新，一直下載不了，我不是故意不登錄的。”

“沒事，小馬說他用了補簽卡，就是小花小草沒人澆水，全都死光了，得重新種。小馬去了封閉式學校，隻有周末能碰手機，他拜托你這幾天能上線看看，”馬靜媛笑了笑，“他留了幾句話給你，你上線記得去看你們家裡的小黑闆。”

你們家裡。

留了幾句話。

重章聽到這兒，心也随着車轉了個彎，輕輕晃蕩幾下，人忽然變輕盈許多，頓時不困了。

“好，我晚上就去看看，”重章手指頭撓了撓座椅，“他給我留了什麼話？”

語氣裡已經非常迫不及待。

“我也不知道，”馬靜媛搖頭，“不過，小馬每次轉學，都不會給同學留言留信，這還是第一次這麼做。小馬很喜歡你呢，重章。”

重章憋了下，沒忍住笑了，笑容越來越明顯，好奇又快樂地問她：“小馬經常轉學嗎？”

見馬靜媛點頭，重章又笑。

哎呀，經常轉學，這還是第一次。

讓重章多不好意思。

“小馬沒什麼朋友，你們要是能做朋友，那就太好了。”馬靜媛說，“上次他拿轉頭砸你的事，我得替他說句道歉，他小時候還不是這樣的，可能大了對他關注不夠，又總是轉學，等發現的時候，他性格就變成這樣了，有點偏執小氣，但他心不壞，他不是想傷害你，他隻是……”

“……他隻是在生我的氣，”馬靜媛低聲說，“是我總在委屈他。”

“我沒有關系的。”重章靜靜看着她的側臉，不明白她為什麼低落起來。

馬靜媛從後視鏡看了看他，擠出個勉強的笑容，說：“你是個好孩子。”

重章身體一僵，直至到了學校，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到了學校，重章放好東西，收拾好床鋪——他今晚會睡在小馬的床上，雖然小馬不在這裡，但這件事情依然令他感到快樂和期待。

這學期有老師調出，馬靜媛搬去了另一間宿舍，重章擁有了自己的小小空間。

雖然沒什麼關聯，但重章強行認為這是小馬帶給他的幸運。

在開學第一天，重章祝福小馬，在新的學校也能交到朋友，但不要太好，也不要比重章好。

讓偏執小氣的小馬不用這麼孤單吧，拜托了。

他的祝福都給了小馬，不知道小馬有沒有交到好朋友，但重章很快就要沒有好朋友了——孤單的人即将變成重章。

重章幫馬靜媛登記報名信息，看到賀宇舟遲遲沒有來報名，一問才知道賀宇舟這學期也要轉學，簡直晴天霹靂！

“他要去外國讀書，去他媽媽那邊，”馬靜媛安慰他，“不過他還沒有這麼快走，這周他也會來學校的，你們可以好好告别。不要難過了，現在互聯網發達，遠在天涯也能視頻通話，聽賀宇舟爸爸說，他隻是去讀書，假期也會回來，不是移民啦。”

馬靜媛拍了拍他的肩膀，重章失落地應了聲，回班裡和同學打掃班級衛生。

重章擦了下自己的桌子椅子，想了想，也替賀宇舟擦了，這可是無條件的幫忙，說不定會讓賀宇舟感動，讓賀宇舟難以忘記他。

賀宇舟可不像小馬，他一看就人緣很好，朋友很多，說不定去了外國，賀宇舟就想不起重章是誰了。

重章決定在賀宇舟走之前，好好增進一下兩個人的感情，好上加好。

下午，重章依然沒見到賀宇舟，反而是在校會上看見了鄭淑儀，鄭淑儀對他做鬼臉，嘴巴張張合合不知道想講什麼，重章沒看懂，收回了視線。

到放學，鄭淑儀來六年級找他，怕别人說她竄班，隻好貓着腰，蹲在後門，扯重章的褲腿。

“幹什麼？”重章扯回來。

“我約你放學在校門口見面，你怎麼不來？”鄭淑儀又扯回去。

寬松的校服褲像個氣球，一下子鼓大，一下子幹癟。

鄭淑儀說了一堆有的沒的，過了許久才進入正題，她羞澀地問：“咱們的媽還好嗎？”

饒是重章這種表情不太生動的人，也不由得翻了個白眼：“誰是你的媽？”

“你媽媽就是我媽媽啊，她承認了的，她說我是她女兒，”鄭淑儀眨了眨眼，“兒女雙全哎，這不好嗎？多個女兒怎麼了？我很乖的，而且買一送一，還能再多個胖兒子，我弟弟也是很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