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景道:“沒錢怎麼辦。”
挪用繳賦稅的錢是氣話,真是要拖欠了朝廷的賦稅,縣府可是要來拿人去額外服役抵稅的。
家中本就沒甚麼男丁,要拿便把範爹拿走了,陳氏如何肯。
如此不然,就隻有借。
這幾年光景下,誰家不是緊着褲腰帶過日子,怎輕易肯借錢出來。
“你就是不講理。”
範爹見陳氏默了下去,暗戳戳道了一聲。
“俺不講理,你講理!老東西,不是你在大嫂面前陰陽怪氣,俺會受她這般說不是!”
陳氏又教範爹一句話給點着了,在範景面前便是個哭啼,轉頭對着範守林立時便火冒三丈起來。
她越想越氣,撸起胳膊就想與範爹動手。
範爹從凳兒上彈起身,一頭往後躲,一頭同範景道:“大景,你瞅瞅她,你瞅瞅她!多潑的婆子呐!”
康和不明情由,但要打架還是能瞧出來。
見勢趕忙攔在了兩人中間,他個頭高,生是把兩人給隔了開。
陳氏卻還是氣着:“康和,你讓開,俺今兒要把這老東西的臉給撓花了,省得他腆着張臉在外頭跟人說俺大小事都不依他!”
“行了!”
範景冷呵了一聲。
“要辦便辦,我手上錢不夠,等攢些錢臘月裡再弄。”
說罷,他就出了堂屋。
範景開口定了音兒,陳氏和範爹互氣着瞪了對方一眼,到底是沒再繼續鬧了。
康和見着将才還像兩隻鼓漲的像要炸開的氣球,忽的就洩了氣般焉兒了下來,不由得暗歎還得是範景。
陳氏順了意,還收到了康和一匹新布,又歡喜了起來。
範爹本就想做席撐面皮,雖中間鬧了一通不愉,到底還是定下了要辦,心頭也樂滋滋的。
罷了,還是範景攬下了事兒。
于是當日夜裡吃罷了飯,範景便收拾了米糧,預備明兒一早就進山去。
“俺烙兩隻餅,哥哥帶山裡吃罷。”
倆丫頭拾撿好了碗筷,巧兒腳步多快的跑回了屋裡,想拿康和帶回來的那匹亮色布趕做一件新衣出來,趕着入冬前能得一回穿。
珍兒卻沒進屋,她尋着範景,與他小聲說道了一句。
她性子内斂,心思卻敏銳。
爹娘為着甚吵架,她不是不曉得。
家裡時常為着沒銀錢的事情吵,每每都是大哥哥拿出錢來了事。
爹娘似乎都已經習以為常了這般。
可她曉得哥哥在山裡鑽營,銀錢來得不易。
見今兒又這般,心裡總忍不得心疼大哥哥。
“太費事,不必了。”
範景看着身後的丫頭,今年都十三了,可瘦瘦小小的,好似才十歲那般。
“回屋早些睡吧。”
珍兒見此,斂起了眉眼。
康和夜裡要住剛收拾出來的西雜間。
那頭用木闆和長凳兒搭了一間小床,新鋪了褥子。
康和想起自己的箱籠還在範景屋裡,便過來拿。
瞅見小姑娘低垂着眉眼從範景的屋裡出去,情緒似乎不高,不知怎了。
他過去,見着範景在收拾,裝了衣裳米糧進背簍裡,像是要出遠門。
“去......哪?”
“進山。”
範景見康和站在門口,答了一句。
後又想起他或許聽不懂,又指了指外頭的山。
康和其實聽明白了,上縣裡在路上他問過範景山怎麼說,他還記得。
看這模樣,似乎要去些日子。
康和默了默。
“我......去。”
範景聞言頓住了手上的動作。
“你去幹什麽。”
康和猜測範景是要問他上山做什麽,他指了指牆上的東西,又從腰間取出範景給他的小弓拉了拉。
“你弄不來那些。”
話畢,範景也不管康和明不明白,将他的箱籠和包袱都拿了出來。
康和抱住包袱,卻擋在門前,不教範景關門。
“我去!”
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讓誰。
半晌,到底還是範景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