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目送着遲歸離開病房,景瞬才問管家,“林叔,遲歸是要去哪裡?”
林叔聽見景瞬在稱呼上的改變,心下立刻察覺到了什麼,他帶着過來人的判斷,對着景瞬就是一通詳細解釋。
“聽韋迪說,先生明晚要出席一個國際性質的商貿會議,是提前兩個月就定下的行程,本來昨天下午就應該出發了,結果撞上了你的手術。”
遲歸囑咐韋迪推遲了出發時間,從昨天下午改到了今天早上,見景瞬遲遲不醒,又将出發時間改到了今天傍晚。
韋迪深知那場會議的重要性,暗中着急,但又不敢催促自己的頂頭老闆。
景瞬慢半拍地反應過來,“遲歸推遲了出發時間?他一直在醫院等着我醒嗎?”
管家笑着點了點頭,多的不再說了。
景瞬忽地想起手術前的那一晚,記起遲歸最後安慰他的那句話——
“景瞬,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陪你。”
“……”
景瞬習慣了遲盛那些屢屢失約的承諾,他原本以為遲歸隻是為了安慰他而說的空話,不敢有任何的過分要求。
但沒想到,對方居然真的默默陪了他一整天?
林叔問,“小景先生,想什麼呢?”
景瞬心底泛起一絲漣漪,帶着連自己都沒察覺的親昵,“我隻是在想,遲歸根本不是外界傳言得那樣,他很好。”
“是啊,先生很好。”管家替景瞬撚了撚被子,“小景先生,你再休息一會兒?”
“嗯。”
景瞬還需要住院觀察。
一周過去,他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盯着窗外透進來的春日暖陽。
忽然間,門口響起了一陣交錯的腳步聲。
景瞬擡眼一看,當下露出驚喜,“喻哥。”
喻修竹迎着景瞬的目光敲了敲門,旋即走了進來,“小景,看我帶誰來了?”
喻銀河跟着他的身後,手裡還陪着一束開得正豔的鮮花,“景瞬,我這臨時過來,沒打擾到你休息吧?”
“當然不會。”
景瞬示意護工将床靠搖起,“銀姐,你怎麼有空來?”
“代表節目組全體來看望一下你。”喻銀河将花束遞給了護工,在病床前站定,“聽修竹說手術很順利,恭喜。”
“謝謝。”
景瞬勾起一絲笑容,“就是可惜缺席了第五、六兩期的錄制。”
喻銀河笑道,“沒關系,最後兩期等着你回來。”
喻修竹打開自己帶來的保溫袋,“你下周五出院?正好能趕上節目第一期播出。”
景瞬問,“這就定檔了?”
“嗯,定檔發布會在下周一。”喻銀河說明上線時間,“第一周先導片預熱,外加第一集正片更新。”
“對了,你到時候也得上微博,幫節目做一下宣傳。”
“那是當然。”
三人聊了不到十分鐘。
喻銀河起身告辭,“景瞬,待會兒台裡還有一個播前會議,等過段時間,我們錄制棚再見。”
景瞬不好耽誤喻銀河的正事,“好。”
喻銀河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喻修竹盯着她揚長而去的背影,“還是這麼風風火火的。”
景瞬接話,“喻哥,你下午沒事啊?”
“沒事,所以來陪你聊聊天。”喻修竹将炖好的藥膳遞到他的跟前,“來,把這碗喝了,補氣血的。”
景瞬聞見飄出來的中藥材味,哼唧,“又來?”
手術當天,喻修竹臨時家中有事來不了。
不過自從手術結束後,他隔天就要來上一趟。
每回都帶着自己親手煲的湯羹和藥膳,臨走前還得千叮咛萬囑咐的,有着操不完的心,叫聲“男媽媽”都不為過。
喻修竹聽見他這聲嘟囔,笑了,“别磨蹭,趁熱喝,這裡面用的藥材我都已經詢問過醫生了,放心吃。”
景瞬不敢浪費喻修竹的心意,喝了一口湯。
“怎麼樣?”
“好喝!”景瞬實話實說,“喻哥,想不到你還會這些。”
“……”
喻修竹沉默了兩秒,才開口,“以前認識了一個小朋友,有胃病,比你還脆皮,我為了照顧他就學了一點兒。”
景瞬好奇,“誰啊?”
喻修竹隐去了眸中的真實情緒,“你不認識的。”
景瞬看得出他不想深聊,又喝着湯,“哦。”
喻修竹拿起一旁的蘋果和水果刀,邊削皮邊轉移話題,“對了,節目預付的通告費已經下來了,我讓工作室财務直接全款打到你賬戶上。”
景瞬一頓,“全款?”
他和喻修竹分明簽署了經紀合約,走賬也是通過竹林經紀工作室。
喻修竹瞧見景瞬發愣的模樣,笑道,“行了,我有權做主的,你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接下來不是還有第二輪的手術?”
喻修竹不清楚景瞬和遲歸到底是什麼關系,也尊重對方的隐私不去深問。
但他真心把景瞬當成弟弟對待,不希望對方為錢所困。
“小景,我知道你和家裡人都不怎麼聯系了,現在你自己手裡得多備點錢,以後有機會再和我‘算賬’就好了。”
“謝謝喻哥。”
景瞬心頭動容,同時越發感到悲涼——
有了上一世的教訓,這輩子的他始終沒有主動找過景觀海和徐佳,而那兩人同樣沒有給他發過一條短信、一通電話。
即便他們還存在着血緣牽扯,但早就算不上家人了。
“……”
家人?
景瞬默想着這個帶着本該讓他幸福、讓他所有依賴的詞彙,思緒沒由來地一偏——
他現在住進了遲宅,那和遲歸能算得上“家人”了嗎?
這個念頭冒出去的那一秒,景瞬就記起對方在海市的身價地位,于是連忙停止不切實際的聯想。
算了。
還是狗寶好,狗寶可以當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