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2.7,早上九點。
大年初三,魚龍大隊。
昨天一天都沒有查到什麼有用的消息,租車行到是租出去不少紅色的車子,名單多的吓人,隻能一個個确認,來不及的隻能等第二天。
這會兒大隊辦公室還都是打電話的聲音,忙碌的不行。
林時坐在位置上,目光則看着窗外,從外邊傳來噼裡啪啦如同珠子掉落的聲音,有些清脆。
清晨快五點的時候,外邊又下起了雪子,這會兒天空暗沉,看過去時灰蒙蒙的。
與此同時,緊閉的門被推開,一陣冷風灌了進來,下一刻呂副隊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他很快就到了林時的邊上,将一疊紙遞給林時,道:“林隊,這是昨天讓掃黃大隊那邊拉出來的,基本都是一些歌舞廳,有些是男男女女都有,有些就隻有男的,整個安城大大小小差不多有百來家,這還不算那些打掉的窩點。”
“我也找過了,那些打掉的窩點裡沒有聶青明的名字。”他急急忙忙将找到的消息道出,說話時呼吸都有些喘。
緊接着,他又将那疊紙中拉出來幾張,道:“這些是安城所有酒店,賓館,全在這兒了。”
林時接過查看,同時嚴勝也走了過來,抽出幾張查看。
昨天晚上他回來後又開了個會,也已經知道了關于聶青明有可能是同性戀的猜測,當然也就知道現在這些是什麼。
又過片刻,林時才從這一堆找出來的數據中擡頭,将東西往桌上一放,“嚴隊,和我去見一下被害人的父母。”說完起身往外走。
嚴勝點了點頭,快步跟上。
聶青明的父母就住在大隊對面的那家賓館内,聽到敲門聲時是聶青明的父親開的門。
見門口站着林時和嚴勝,他不認得嚴勝但認得林時,隻以為是案子有了結果,紅着眼眶出聲,“是抓到人了嗎?”
說話聲都帶着沙啞,似是剛哭過,聽的人很不是滋味。
面容更是蒼老,竟是比昨日見過時還要厲害。
林時看着眼前的人自然清楚他如今不過是強撐着,就為了等到抓住犯罪嫌疑人的一天。
但,目前還沒有特别的線索。
唯一現在掌握的線索,也是大海撈針,而這根針一旦确定開始撈,就會是傷筋動骨,所以他必須來确定自己的偵查方向是不是沒有問題。
在聶青明的父親期待的目光中,他搖了搖頭,“抱歉。”
聶青明的父親眼中的光頓時就消失了,但也依舊是強撐着,“這才幾天,是我急了,是我急了。”說着整個人是愈發的佝偻。
擡頭時他用着渾濁的眼神看着兩人,随後才再次出聲,“那警察同志你們這次過來是又有什麼問題嗎?”
“是有幾個問題。”林時應聲。
聶青明的父親聽到這什麼也沒說,隻是點點頭,然後讓開身讓他們進來。
這間屋子不大,事實上整個賓館的房間都不大,入門一側是洗手間,往裡走就是睡覺的地方了,兩張雙人床。
原本躺在床上昏睡的聶青明母親聽到動靜起了身,看到進來的人,急忙就要下床。
但可能是病了,有些起不來。
聶青明的父親則急忙去扶她,緊接着就傳來聶青明母親的聲音,“是不是抓到人了,是不是……”說話聲中都是哭腔。
“還沒有,警察同志是來找我們問問題的。”聶青明父親搖頭出聲。
頓時,原本還滿是希望的聶母瞬間像失了力氣一般又躺了回去,傳來哭聲。
嚴勝早已見慣這些,但再次看到依舊是喉嚨哽咽,無法言語,最終什麼話也沒有說。
聶清明的父親想給他們倒水,不過被拒絕了,于是雙方就坐在一側的桌子前。
林時等嚴勝都準備好後,他才出聲,“你兒子之前有沒有和你說過他有喜歡的人?”
“沒有。”聶父出聲。
林時點頭,“那他回家的時候,你們有給他安排過相親嗎?他的反應是什麼?”
“是有介紹過,不過他都不喜歡,有幾次還吵過,說他喜歡的是男的。”聶父無奈出聲,“知道他是在和我們鬧脾氣,所以也沒再給他介紹了,也想過他是不是在大城市裡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他說他确定了就會帶回來。”
這話落,林時心中已然明了。
點頭應聲,他道:“好,我明白了,謝謝。”說完起身準備離開。
但在這時,聶父叫住了林時,“隊長,我兒子他是不是真的喜歡男的?”
原本他真的隻是把這個當成了氣話,但現在林時他們過來問,在他說了這些後就沒有再問了,心裡也有了點明白。
隻是,他還是想再确定一下。
林時沒有出聲,對于喜歡男人這個事其實目前還是非常的保守,很多家庭都無法接受,也就沒有說明,隻表示他們會查明白。
但聶青明和他父親生活這麼多年,又怎麼會不了解,回想一下也能确定了。
他抹了抹眼淚,道:“其實喜歡男的也沒事,隻要人沒事就行,人沒事就行……”說着便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房間内寂靜,林時沒有多留便離開了。
外邊的雪子依舊在下,擡頭時能感覺到雪子落在自己的臉上,不疼卻很冷。
嚴勝從賓館出來,站在他旁邊後就又拿了支煙抽。
但是抽了沒兩口,他就給掐滅了,低聲咒罵了一句,“曹!”
林時聽到了,什麼也沒說,收回目光看着前方,那兒就是魚龍區大隊,門口寫着大大的幾個字‘魚龍公安局刑警大隊’。
在風雪中,這幾個字都好似染上了冰霜,冰冷刺骨。
片刻後,他才道:“查,全市查所有歌舞廳,賓館,酒店,把人翻出來。”
兩人都是同性戀者,這些地方是最好遇見的地方。
“好。”嚴勝應聲,雖說這個範圍比較之前找學校還要更廣,但這是目前唯一能夠有指向的。
得找,而且是必須找。
隻要能找到一處聶青明去過的地方,就肯定會有人看到過他和什麼人在一起。
隻是他們找了整整一個月,竟是一點收獲都沒有。
林時看着手上一個個被劃去的名單,但就是找不到一點關于聶青明的消息。
租車行他們也從長租換成了短租,關于紅色車子的消息依舊沒有,能找出來的人也都經過核實,都沒有犯罪時間和動機。
辦公室内陰沉沉的,這一個月下來幾乎就沒有人睡過一個好覺,睜開眼就是摸排,去查。
可是,沒有一點可用的線索。
走廊上,幾名刑警拿着手上的單子出去,歎了一聲氣。
看向嚴勝的目光都是無奈,“嚴隊,咱們都查一個月了,但一點進展都沒有,會不會就是仇殺,人指不定早跑了。”